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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0節

睿親王見她原先還流露怒意,漸漸地雙眸裡卻空濛起來,雖近在咫尺,卻非看著自己。
他微微一怔:「你……」
只聽雲鬟喃喃道:「原來不是聖上……」
蕭利天見她恍惚,疑惑道:「你說什麼?」
雲鬟凝神,再度看向蕭利天。
正此時,便聽得有人道:「你在做什麼?!」
睿親王鬆手,回頭看時,卻見門口站著一名面容俊秀、英氣勃勃的少年,此刻雙眼中滿是震驚跟怒意,正盯著他。
雲鬟順勢後退一步,靠在櫃子上,深吸氣,竭力穩定心神。
這來者,卻是阿澤。
阿澤雙眼不悅地望著睿親王,見他終於識趣地退後了一步,才道:「親王殿下!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方才是要欺負人麼?」
睿親王笑道:「哪裡有?我不過跟謝主事聊了兩句罷了。」
阿澤道:「我沒看見你聊什麼,只看見你強逼人。哼,你雖然是遼國親王,如今卻是在我們大舜,你難道忘了謝鳳也曾是刑部的人麼?雖然如今不在了,但若他有事,刑部第一個跟你算賬!」
睿親王咋舌道:「好生厲害,我自然是清楚的。故而不敢如此。」
阿澤已經走到雲鬟身前,道:「他有沒有欺負你?」
雲鬟終於緩了心神,道:「沒什麼,親王只是……要走了。」
睿親王不疾不徐,竟笑道:「北方有佳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如今,我終於領教了。」仍是帶笑看了雲鬟一眼,轉身去了。
阿澤啐了口,道:「該死的遼狗,沒想到也是個急色鬼!男人也不放過。」
雲鬟原本還有些心跳微亂,聽了阿澤這句,卻不由笑了。
阿澤白了她一眼:「你還笑?我若不來,便給他沾了便宜了。」
雲鬟道:「既然是男人,又有什麼可沾便宜的?」
阿澤語塞,方纔那句是他不由自主說出來的,當即跺跺腳道:「那他方才是怎麼樣?總不成是貼在一塊兒聊天?」
雲鬟目光一動,不願再提此人,便問道:「阿澤今日怎麼有空來了?」
自從雲鬟「辭官」,阿澤甚是莫名,只是沒有人肯跟他說緣故——除了白樘外,也無人真正知道,阿澤一頭霧水。
他雖然曾對雲鬟多有腹誹,可是……畢竟相處這許久,心中早也當「謝鳳」是同僚了。
起初還因這張臉而彆扭,但相處久了,卻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就彷彿並不是個陌生的謝鳳,而是……昔日曾熟悉的那個女孩子……
只是這種感覺極為隱秘,阿澤也不敢對任何人說,更不肯對雲鬟提起一句,恰恰相反,因要掩飾這種「依賴」之感,便每每見了,都要冷言冷語一番。
可偏偏她竟又不在部裡了。
阿澤道:「四爺……」話一出口,便又轉開道:「我自己願意來就來,又怎麼了?」
雲鬟落座,見他似有支吾之意,便看了他一眼,雙眸黑白清澈。
阿澤只得問說:「好端端地,你為什麼辭官了?」
雲鬟道:「我做的不好,自然就辭了。你不是也不喜歡我麼?正好兒便清淨了。」
這句本是玩笑之意,誰知正戳中了阿澤的心窩,頓時跳起來:「你說什麼!」
雲鬟沒想到他竟反應如此之大,愣怔看他。
阿澤咬牙:「好好好,我就是不喜歡你,你走了才清淨呢,我才懶怠來看你,你要怎麼都好,最好一輩子也別回去,也別叫我看到。」
他竟賭氣衝出門,跑的無影無蹤。
雲鬟目瞪口呆。
阿澤去後,雲鬟竟有些無心看書,一會兒想到蕭利天,一會兒想到趙黼。
不由想起昨兒在街頭上那一場。
那一刻天暈地旋,幾乎也忘了所有,彷彿天地宇宙都消失不見,只有一個人相伴左右。
無法自控,竟不記得要將他推開。
那真是一種玄妙且令人悚懼之感,幾乎連眾目睽睽之下的羞怕都忘記了。連記憶過人如雲鬟,此刻回想當時的感覺,竟都是模糊不清的。
何等荒唐駭人。
眼見便是佳節重陽,今年皇帝的興致極好,便在城外蘭劍山下,行三日圍獵慶賀。
這倒也罷了,只是不知因何緣故,趙世竟特命雲鬟亦同往。
那日阿澤到謝府,原本就是要來傳此信兒的,只是一時沉不住氣,竟跑了。
後來還是巽風親自來了一趟,傳達了聖上旨意,那日仍叫雲鬟去刑部,同白樘一塊兒前往。
雲鬟道:「巽風哥哥,聖上為何如此安排?」
巽風道:「我也曾問過四爺,四爺只說是聖上的恩典罷了。橫豎只是去熱鬧,不必多想。又有四爺相伴,不會有事。」
若是別人相邀,倒還可以推辭。然而這卻是皇帝的旨意,縱然百般忌諱,卻也罷了。
九月初三這日,宮內浩浩蕩蕩地儀仗,一路逶迤,從宮門一直迤邐到了長平街,宛若一條長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