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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8節

蕭利天笑道:「我聽聞趙黼跟謝主事之間關係非同一般……難道竟是真的?」
若此事放在以前,雲鬟聽了這句,只怕要「不笑而過」,可此刻聽了,剎那,無端竟想起昨夜「糊里糊塗」中寫得那一首詩經。
頓時身上竟愧熱起來,蕭利天眼神何其厲害,早看的明白,嘖道:「喲,看樣子是給我說中了?怪不得皇太孫這把年紀了,尚未娶親,又有那許多傳聞……」
雲鬟被這一句,頓時又想起那天被趙黼拉入東宮,改換女裝,陰差陽錯聽見太子妃的那番訓斥。
不知怎地,心中怒意竟有些壓不住,便轉頭看著睿親王,道:「親王殿下的小楷是極好的,那不知……殿下的正楷寫得如何?」
睿親王微怔:「這是何意?」旋即像是想到什麼,臉上笑意有些收斂。
雲鬟卻冷然一笑,道:「都說親王殿下博學多才,倒是沒聽說,殿下雙手雙書的本事也是過人一等。」
睿親王眉尖一動:「你說什麼?」這會兒,卻沒了先前的輕佻,口吻裡多了幾許肅然。
雲鬟道:「我是說,不知親王殿下,有沒有興趣用正楷寫『人在相府』四個字,給我等觀摩賞鑒?」
睿親王的表情,就彷彿當場吞了一個毛栗子般,然後,雙眼卻有些瞇起。
他驀地上前一步,剎那間,身上竟透出難以掩藏的殺氣。
蕭利天向來都笑瞇瞇地,與人為善似的,如今笑意全無,如同一隻褪下了無害偽裝的狼。
他盯著雲鬟,眼神變化不定,卻彷彿野獸在思量要不要即刻捕食。
引發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雲鬟的這一番話。
也從而驗證了她所說的……是真無誤。
雲鬟將經過跟白樘稟過,又道:「我察覺之後,本不想打草驚蛇,想先稟告尚書再做計較,只是他、他著實……」
睿親王的嘴實在有些太輕賤,戳的又都是雲鬟的不可忍,因此竟未曾克制,當場將他揭穿出來。
雲鬟將一切供認不諱後,本以為白樘會責詰幾句,誰知他竟沉默,反叫她心中更沒有底兒。
正惴惴等待,白樘道:「怪道睿親王匆匆而去,只怕不知何以應對。」
雲鬟道:「是我一時性急了。」
白樘看了她半晌,將手中的竹簡放回桌上,道:「事已至此,追悔無用。既然這竹簡是睿親王手書,那麼那夜,跟緹騎混戰的蒙面人,極有可能也是遼人。只不過,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單純地挑起皇太孫跟丞相之爭麼?」
雲鬟道:「既然說他們想搶杜先生,只怕仍是為了杜先生。」
白樘點頭:「說的是。」他垂眸盯著那「人在相府」四個字,心中飛快梳理了一番,事情的來龍去脈便有了一個雛形。
——杜雲鶴必然是在丞相府,沈相想要從他口中得知一件「極要緊」的事。然而這消息卻給蕭利天知道了。
但是睿親王雖然知道,卻因為相府防備森嚴,他自然無計可施,正趙黼在尋找杜雲鶴,故而蕭利天傳信給趙黼。
可他的本意並不知是讓趙黼跟沈正引起衝突,只怕「杜雲鶴」才是他所欲的。
當時趙黼來請白樘同去相府的時候,正好杜雲鶴被人用馬車偷運。
這時機趕得極其微妙。
故而白樘推測,是有人——多半也是蕭利天不知用了什麼法子,通知了沈正引,說趙黼跟白樘將到,這是「敲山震虎」之計策。
沈正引自然知道趙黼跟白樘兩人的性情,生恐擋不住,所以逼得叫人把杜雲鶴運出府中。
——這裡有個關鍵:本來沈正引可以殺死杜雲鶴,但竟然仍留杜雲鶴一口氣,甚至冒險也要將他繼續藏匿起來,可見沈正引想從杜雲鶴身上得知的、不管是什麼,一定是驚天之密。
蕭利天派人兩頭送信挑撥的時候,就安排了人在沈府之外盯著,見果然「敲山震虎」起了效果,當即要將杜雲鶴順勢搶走!
豈料趙黼並不是他想像中的衝動之輩,早安排了人前來,因此,當時的情形是:蕭利天的人馬,沈府的人馬,以及鎮撫司的緹騎,三方混戰。
白樘凝眉沉思,雲鬟看了出來,不敢出言相擾。
一刻鐘左右,白樘方抬頭看她,道:「無事了,你且去罷。」
雲鬟拱手,將退之時,忽地想起先前白樘去相府的事,便問道:「尚書,不知今日又是出了何事,可已經妥帖解決了麼?」
白樘道:「是禁軍的王書悅被相爺請去,不知怎地竟……自殘傷了。」
雲鬟忍不住驚詫:「自殘?」
白樘道:「的確是自殘,已經證實無誤,相府之人跟王書悅本人都是如此說法。」
雲鬟只覺匪夷所思:「那麼皇太孫……」
白樘道:「他已經帶了王書悅返回鎮撫司。」
雲鬟見他輕描淡寫,顯然無事,便略鬆了口氣。
白樘瞥她兩眼,忽地說道:「以後行事且要謹慎,蕭利天絕非表面看來這般,今日是在刑部,他大概不敢輕舉妄動,若是在外頭……你當他會善罷甘休麼?」
雲鬟才放鬆下來,驀地聽他沉聲說了這兩句,忙道:「是,我知錯了。」
見她緩緩退出,白樘方皺皺眉,眼中透出幾分極罕見的惱悔之意。
這日,靜王殿下來至東宮,拜見太子。
趙莊接了他,知道他的來意,便道:「你可也是為了今日的事而來?」
靜王道:「是,我聽說後,甚是不安……到底是怎麼了?外頭竟沸沸揚揚的,說什麼的都也有。」
趙莊道:「你不必驚,此事黼兒也不曾跟我細說,我問他,他只說一點意外,叫我放心而已。你來了就好了,也許他會跟你說。」
靜王苦笑:「太子說哪裡話,黼兒連您都不說,怎會跟我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