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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節

見門口空無一人,季陶然低聲問道:「先生那個密室……又是怎麼回事?」
君生道:「不過是我的一點兒不可告人罷了。」雖說「不可告人」,臉色卻仍如常。
季陶然那四字,一怔之下,輕輕笑了笑。
兩人一時都未曾言語,只跟幾具屍首冷然相對。
頃刻,季陶然才又問道:「那幾幅畫上的血,自是那日此人身死之時濺上的血……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你竟將那幾幅畫又取下放了起來……難道你猜到會有人發現密室?所以才將現場痕跡消滅,免得人發現有兇案發生?但是……你為何沒有將所有畫都收起來,難道你不怕是別人進去,發現這個秘密麼?」
薛君生沉默片刻,才說道:「我換了沾血的畫兒,只是無法容忍,目睹那畫被血污了而已。且我知道,別人萬難發現這密室訣竅,除了她。」
季陶然想到那日趙黼氣急敗壞之態,不由苦笑。
兩人默默出外,卻見旁側廊下,雲鬟跟蕭利天兩人面對面兒,似不知在說什麼似的。
蕭利天竟站的靠雲鬟極近,雖是背對著門口看不清臉色,只看脊背,卻隱約透出幾分繃直之意。
君生最善察言觀色,季陶然又做的行驗一行,兩人不約而同發現異常。
正欲上前相問,蕭利天卻忽地仰頭一笑,道:「我真是低估了你了,謝主事。」
話音還未落,就見行驗所門口上,是阿澤現身,往前幾步道:「尚書回來了,請幾位過去。」
蕭利天不再言語,一馬當先往外而去,身後薛君生道:「怎麼了?」
雲鬟沉默,只是凝望蕭利天的背影。
同君生來見白樘之時,卻見蕭利天竟不在,問起來,卻說睿親王因有要事,便先去了。
白樘正看兩張證供,又略問了薛君生幾句,便叫浮生來請他下去,暫且安置。
君生去後,白樘道:「發生何事了?」
雲鬟抬頭看他,並不回答。
白樘把證供放下,道:「沒事麼?那如何睿親王方才離開的時候,神色不對。」
他因看了出來,故而又先檢看證供,只是從頭看到尾,卻也並沒看出什麼不妥。
雲鬟道:「只怕,是因為我先前的一句話。」
白樘道:「是什麼話?」
雲鬟微微遲疑,走前一步,將睿親王的那張證供取了,又道:「聽說先前尚書之所以會跟殿下前去相府,是因為殿下收到神秘人的竹簡消息?」
白樘立即會意,也不做聲,只轉到桌後,便從一本書冊中抽了一支竹簡出來。
他快步走到雲鬟身旁,將竹簡上的字跟雲鬟手中拿著的證供相比。
只一瞥,白樘蹙眉道:「並不是。」
原來這竹簡跟證供上的字體,分明迥然不同,竹簡上是有些凝重端正的正楷,筆墨濃厚,力道均勻,證供上,卻是風流俊逸、十分自在的小楷,下筆輕靈,筆畫飄忽。
但凡是懂書法之人,一眼就能看出,這絕對是兩個人的筆法。
雲鬟卻並不意外這個回答,默默道:「方纔親王落筆之時,我是親眼所見,的確是他用右手所寫。」
白樘挑眉:「然後呢?」
雲鬟輕聲道:「可是親王殿下,他慣常用的……其實並不是右手。」

第441章

先前在行驗所外,睿親王因受了驚嚇,特意走開了幾步,才歎息道:「這刑官果然不是個輕鬆的差使,怪道先前在蘭劍湖畔,面對那般慘狀,季行驗仍是一派淡然。」
雲鬟的目光從他手上掠過,忽地說道:「殿下先前蒙面而出,倒是讓我想起來,據說前日沈府之外,有人跟鎮撫司緹騎當街奪人,那些人也是蒙面的。」
蕭利天嘿然,調侃笑道:「怎麼,難道他們蒙面了,就不許我們了?」
雲鬟道:「殿下可聽說那夜我們尚書跟皇太孫殿下夜闖相府的事了?」
蕭利天道:「這事兒鬧得極大,想沒聽說都不成。」
雲鬟道:「那殿下可知道此事之所以會發生,是因為有個人曾傳了一支竹簡給皇太孫,說明人在相府?」
蕭利天摸了摸下頜:「這個倒是不知。」
雲鬟打量他兩眼,欲言又止,走開一步,暗中吸氣克制。
可蕭利天見他們兩人還未出來,竟跟著走到雲鬟身旁,道:「不過,你們大舜倒也有趣,我上京這些日子,看了多少熱鬧?如今皇太孫跟丞相不對,這倒也罷了,只是你們尚書大人,究竟是站哪邊兒的?」
雲鬟見他似笑非笑,又想起先前進刑部之時他提起趙黼前去相府那副幸災樂禍的口吻,不知為何心中竟極為討厭反感此人。
她本來不想多話,可是見蕭利天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便忍不住說道:「難道親王殿下國中,便是天下太平的麼?那親王如何竟會來到此地,先前又為何死了兩個貼身的人呢?」
蕭利天自從認得她開始,直到如今,總習慣見她一副冷冷淡淡,彷彿萬事不上心的模樣,且又少言寡語,冰雪人般,沒想到竟「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出言如此犀利。
蕭利天一怔之下,便笑道:「哈,謝主事是惱了?卻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因為……我說了你們尚書?還是……因為我說了你們的皇太孫?」
雲鬟冷冷一笑,索性道:「不管是誰,只怕都輪不得親王殿下背地非議。」
蕭利天撇了撇嘴,道:「原先我還不信……」
雲鬟道:「親王不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