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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0節

她臉色透白,臉頰邊上一滴透明水漬,順著滑下,趙黼越發心疼:「做什麼?你還沒說,因何跳河?」
他的性情自然如此,要知道的,必要知道的事無鉅細。
雲鬟道:「姨母落水了。」
雖然趙黼將她抱在懷裡,卻仍是察覺那身子仍在細細地發抖。趙黼且又焦慮起來,便喝道:「那輪得到你去救麼?宣平侯是死人?何況我看崔承跟小白也跟著……還有你呢?」最後四個字,問的卻是季陶然。
季陶然道:「我不會水。」
其實也是因季陶然晚到了一步。而那時候,會水的崔承早跳了下河,卻因藍少紳沉浮著掙扎,崔承見勢不妙,只得先將他拖了上來。
如此一來一回,耽誤了時候,直到最後見雲鬟終於冒出水面,藍少紳才得機會出手。
趙黼喝道:「沒用,我都會了,以後記得去學。」
季陶然見他又蠻不講理起來,只笑著轉開頭去。
趙黼則垂眸看雲鬟,道:「可憐的阿鬟,又成了個落湯雞的模樣。是不是因我不在罩著你,你就處處吃虧呢?」又從腰間將一方大紅色的汗巾抽出來,給她在頭臉、頸間輕輕地胡亂擦拭。
雲鬟避了幾回,忍不住道:「世子,我自己來就是了。」舉手按住,好歹地將汗巾扯了過去。
季陶然見兩人這般,思忖著趙黼先前的話,卻觸動了一點心事。
當即目光爍爍地看著趙黼:「世子,我有件事想請教。」
趙黼正打量雲鬟,久別重逢,目光彷彿黏住了般,無法挪開。
季陶然道:「世子!」
趙黼好歹懶懶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別出聲兒?」
季陶然道:「不能。」
趙黼先前見季陶然在裡頭照顧雲鬟、且雲鬟又披著他的衣裳,叫他有些不爽,然雖則如此,這兩個人卻仍是靜坐相對,並未有任何逾矩之處,卻叫趙黼又略受用。
因此見季陶然這般,趙黼便哼道:「到底想怎麼?」
季陶然道:「昨兒世子回來,帶的那個美貌佳人,不知是誰?看打扮像是府內女眷。」
一字字聽來。趙黼瞪大雙眼:「你……」又看向雲鬟:「你們……」
季陶然哼了聲,冷冷嗖嗖地說道:「不錯,我們都看到了,當時我,清輝,張都司都在場。」
趙黼將錯愕生生吞了,嗤之以鼻:「喲,顯你們人多啊。」
季陶然道:「世子,你還未回答我的話呢。」
趙黼嗤道:「那個美貌佳人叫阿郁,是我母妃的遠房親戚。」
季陶然道:「世子同她倒是極親密的。」
趙黼不理他,只有看雲鬟道:「阿鬟,你別理季呆子挑撥離間。」
因見雲鬟面無表情,便又左右打量了會兒,道:「你不會也生氣了罷?其實那時候我是去接母妃的,誰知道她先出來了,我便想著將錯就錯……」
季陶然心急,便又插嘴道:「何為將錯就錯?」
趙黼正要呸他,卻聽外頭有說話之聲,掀開簾子一看,竟是到了宣平侯府。
趙黼意外,便道:「怎麼又來了這兒?回謝府,或者世子府……」後面這個提議,他自己也覺著不成,聲音都放低了些,又看向雲鬟。
雲鬟靜靜說道:「你可知道泰兒不見了?若是無法水落石出,我、我怎麼也不放心。」
趙黼這才擰眉,他畢竟才回來,只顧料理自身的事就忙不過來了,竟不知藍泰的事。
但趙黼卻深知藍泰對雲鬟而言,意義非凡,便不再勉強:「那也使得,只這一身兒濕淋淋地如何處置?又要害病。」
眾人進了宣平侯府,藍少紳先陪送夫人入內,又更換了衣裳,便出來相見白清輝季陶然。
今日相見,滋味卻跟先前不同。
藍少紳面容頹然,下頜上新冒出的鬍鬚青鬱鬱地,透著些許落拓似的,跟他素來精緻風雅渾然不同,整個人看著竟似比之前滄桑了好些。
清輝道:「侯爺,今日是怎麼了?」
藍少紳不答,季陶然道:「侯爺可知道夫人因何要跳水?」
藍少紳聽到這裡,才問道:「昨日你們來過之後,我知道承兒偷偷地跟她說了什麼……她才求我去祭祀……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季陶然跟清輝對視一眼,還未開口,崔承卻按捺不住:「不錯,是我跟姨母說了,我說,是姨夫可能瞞著她做了些什麼,讓姨母用個法兒,逼你說出來。」
藍少紳喝道:「你胡鬧!」
崔承忍不住道:「我自然想不到,姨母竟會如此決絕……然而,連我們都看出姨夫瞞了些什麼,姨母畢竟跟你同床共枕,難道竟會一無所知?何況我只是提醒她,讓她想法兒求個真相。可她竟說也不說,便如此選擇,你難道猜不到原因?」
藍少紳起初還瞪著他,漸漸地目光閃爍,卻並未做聲。
季陶然見他們已經攤牌,便道:「不必怪承兒,這法子是我們幾個人一起想出來的。然而承兒說的對,我們卻料不到夫人竟會真的投水。可知今日若不是謝主事,一切便無法挽回了?但若是夫人心結不除,只怕救了一次,救不了下一次,侯爺還要瞞著什麼?」
藍少紳終於喃喃道:「可知,我之所以這般做,正是為了她好?」
清輝凝視著他,道:「侯爺自覺是為了人好,殊不知,有時候這種好,卻叫人承受不來,若今日夫人因此死了,便等同侯爺親手殺死的一般。所以你覺著是『好』,實則卻是害。」
藍少紳的目光有瞬間的空惘。
事情的起因,說來有些不可思議。
四個月前,藍少紳做了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