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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6節

趙黼笑道:「不把黑水兩州的仇報了,掀翻他們帝都,我始終是氣難平的。如今又讓我捉到這蕭利天,可見是老天也幫咱們,正好行事。」
忽然見蔣勳似有憂慮之意,趙黼便湊近了些,問道:「怎麼了?是在想議和的事呢,還是想京城那妮子的事?」
蔣勳被他一晃,匆匆笑說:「無端端又玩笑起來。」
趙黼道:「你既喜歡那妮子,怎麼偏偏跑了呢?」
蔣勳皺眉,本不欲回答,想了想,到底又說道:「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我留在那裡,又有什麼意思。本來我覺著那並無所謂,只要能看著她就好了,可她總是看著、看著……」
蔣勳瞅趙黼一眼,終於又一笑道:「罷了,橫豎現在我都忘了。」
趙黼眼神晃了晃,不知怎地,明明是在說蔣勳,此刻,卻引得他的心也有些亂跳。
趙黼咳嗽了聲,摸著臉道:「其實那種聒噪的小丫頭,也難為你這樣深情。不過誰叫六爺天生麗質太招人喜愛?罷了,我的錯兒,好歹相見,如今便請你吃酒當賠罪!」不由分說摟著肩膀。
蔣勳哭笑不得,只得同他而去。
京城,晏王世子府。
靜王趙穆來回踱了兩步,道:「哥哥是不是哪裡記錯了?」
晏王道:「我也不知怎地,忽然間就想起來了。」
趙穆道:「先前並不記得有,如何忽然就又想起來?這話也當不得真。」
晏王苦笑道:「未必不真,我本來就懷疑了,那時候書房內只有我,崔鈺跟謝鳳三人,謝鳳的品性,決不至於動手殺人,我又什麼事也不記得……想來,畢竟事情的癥結就在我身上。而謝鳳一再緘默不說的原因,也正是因為她知道內情,她不肯說,原來是為了我著想……」
晏王原先聽雲鬟只堅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心中還隱隱猜疑她此話的真假,畢竟裡外兩間,幾步之遙,外頭有什麼動靜,裡面都會聽得清清楚楚,她何至於竟隻字不提?
一直到在大理寺堂上,他忽地想起來那夜的一些影像,才慢慢地反應過來。
心中竟萬般感慨,便道:「當初在金鑾殿上,父皇曾問她那夜到底是怎麼了,且是以死相逼,那孩子還不肯說呢。先前被當做兇嫌被擒去大理寺,又受了刑,卻仍是……唉,這份心意著實叫人……」
晏王后知後覺反應過來,心中頗覺暖慰,不由默默想道:「怪道黼兒那麼……」
趙穆微微一笑,道:「那也是因為謝主事識大體,知道此中必然是有些內情,他不想張揚出去讓局面更亂,且還壞了哥哥的聲譽罷了。」
晏王道:「不管如何,有她這份心,我就足了。」
原先晏王不知謝鳳是女孩兒的時候,心裡只是不喜,後來雖知道了……可也只是看在趙黼的面上罷了,畢竟女扮男裝,當朝為官,這般破格逾矩,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驚世駭俗之舉,然而晏王愛屋及烏,倒也罷了。
直到此刻……才著實地喜歡中意起來。
忽地外間道:「刑部白尚書拜見王爺。」
頃刻,就見白樘進了門來,朝上行禮道:「王爺身子可好些了?」
晏王命坐,道:「尚書此來……不知何意?」
畢竟都知道白樘向來的行事為人,先前晏王因供了實情,一時心裡也有些忐忑,不知白樘將如何處置。
白樘道:「我這番親來,是想王爺再細細想想那夜之事。」
晏王見這般說,皺眉沉吟,道:「此事怪的很,原本那夜我不知何故暈厥後,心底一片空白,什麼也不知道,可是後來……那次我去監察院帶謝主事回來,無意中說了那一句話,心裡就有些恍惚似的,彷彿倒真的是曾那麼做過。」
晏王所說,自是為了保雲鬟出獄,所以提那句「我也是兇嫌」的話。
白樘跟趙穆都明白此意,晏王又道:「之前在大理寺,尚書叫我們演習那夜的經過,那些影子才更加清晰了,只是仍舊難以置信,雖然記起來了,但是……卻不像是自己親手做過的,反像是個跟我一模一樣的人所為。」他舉起手來看了看,滿面疑惑。
那夜,晏王叫了崔鈺進來,說完之後,崔鈺便要退出。
就在那一刻,不知怎地,看著眼前之人,心中竟生出一股殺機,晏王順手將桌上的刀子抄起,不由分說便刺了過去。
卻就在那時候,耳畔聽到有人喚了聲,一隻手探過來,要攔那刀子。
心裡那殺機不退,本欲再行動手,但晏王畢竟也曾是領兵打仗之人,意志之力不同尋常,雖身不由己,也幾乎不知道趕來的人是誰,卻知道此人是不能傷害的,於是竟生生地剎住,心神激盪之下,便倒地暈厥。
晏王說罷經過,白樘道:「王爺莫驚,王爺如此,極有可能是中了攝魂之術。」
晏王靜王雙雙驚詫,白樘道:「如今已經有了嫌疑之人,然而還須王爺再度細想,那把凶器既然不屬於王爺所有,那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桌上的?王爺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神』的?」
趙莊道:「那凶器,在我跟謝主事說話的時候應該還不曾出現。」他冥思苦想,頭又疼了起來。
白樘早也問過雲鬟,據她所說,她進書房之時,尚且沒見到那凶器出現。
以雲鬟的記憶力,自然不會有差錯。
白樘便道:「倘若是在案發之地,想來更易於記起那些細微之事。」
趙莊正有些混亂,聞言起身道:「是了,我竟忘了,請隨我來。」
三人來至書房,趙莊一邊兒心底拚命回想,一邊兒踱到那也所站之地,回頭又看看桌邊,然後看向門口,來來回回地觀望半晌,忽然道:「我想起來了,是在謝主事進去之後,我……我……我喚了人來去傳崔鈺,彷彿就是在那一刻,有些恍惚不清了。崔鈺來的時候,我隱約記得在桌上看見過這刀子,當時卻並沒覺著詫異,只想了想怎地會有此物出現……」
晏王因中了攝魂術,自把所有異常都看淡了,只顧按照指令行事,如今回想,才悚然起來,便問白樘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樘道:「癥結自然就是在王爺覺著失神的那一剎那。也就是王爺喚進來,交代帶崔鈺的侍衛身上。」
一直到現在,白樘才把雲鬟,白清輝,季陶然他們三人所推測的,以及傳喚竇鳴遠等事一一說了。道:「那侍衛的供詞果然有些問題,只不過再審,他便不說了。」
白樘雖查到跟竇鳴遠有關的一些線索,只是過於敏感,此刻仍不便告知兩位王爺,便只看他們的反應。
晏王大為意外:「雖然當夜的確是傳他進來,但是……他向來是個忠心耿耿之人,且是黼兒親自挑選的,應該是沒有外心才是?」
白樘道:「當夜除了死去的崔鈺,謝主事跟王爺,也只他曾在那時候進過書房。何況王爺方纔所說的,也正指明了凶器是在謝主事進裡間兒、崔鈺進門前出現在桌上,自是他趁機放在彼處,也趁機對王爺行了攝魂之術。」
晏王毛骨悚然,身心皆寒冷:「我、我仍是不能信。」
趙穆道:「如此說來,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不肯招供是何人指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