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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節

趙黼走回床邊兒,冷冷道:「你還有什麼吩咐?」
雲鬟問道:「外頭下雪了?」
趙黼「嗯」了聲,雲鬟看著他微冷的臉色,道:「我忽然想起,在鄜州時候的情形。」
趙黼本不想理她,聽了這句,便禁不住又瞥過來。
雲鬟道:「那時候你本是回雲州過年,如何又跑了回去?」
趙黼見她問的是這個,便胡說道:「我自己喜歡,又怎麼了?」
雲鬟道:「你當時,是打什麼主意?」
趙黼心頭一跳,便不回答。
雲鬟望了他一會兒,卻也不再追問,只有道:「你可知道,那時候我在佛前許的是什麼願望?」
趙黼眨了眨眼,心裡雖想知道,卻仍道:「你不是不肯說麼?」
雲鬟道:「我當時心有芥蒂,自然不願意跟你說。如今說也無妨。我當時許的是……這一世平安喜樂,前世冤孽盡消。」
趙黼眼睛微微瞇起:「你總不會……在那時候就知道我的心思了?」
雲鬟道:「我當時連你跟我一樣都不知道。甚至對你的身份存疑,後來……才回味過來的。」
趙黼問:「回味過來什麼了?」
雲鬟垂眸:「你所打的主意。」
趙黼冷哼了聲,走開兩步。
這會兒靈雨進來奉了茶水,又道:「其實湯藥也並沒有喝呢,先前都熬好了。」
趙黼便讓快拿來,不多時靈雨把藥送上,雲鬟下嚥甚是艱難,卻也慢慢地喝了。
靈雨見他兩人在說話,只願融洽相處倒好,伺候好了後,便又悄悄退到了外間。
臥室之內,只聽雲鬟道:「其實你說的對,我是喜歡……白四爺。」
趙黼驀地回頭,死死地瞪著她。
雲鬟輕輕一笑,淡淡道:「我從來無依無靠,遭人欺負冷待,笑裡藏刀的多少。只有四爺雖然看著冷,可是對我多有照料,別人或者不明白,也沒留意,但是對我而言,卻是不可磨滅的。」
趙黼握緊雙拳,又是嫉妒,又且痛恨。
雲鬟卻繼續道:「這一生,我原本想一走了之,山水永不相逢。直到小白公子跟你的那個賭約,我忽然發現,我從來沒有像是今世一樣離他這樣近,所以……我只想靠他更近一些,或者……能變成他的樣子……」
——溫和,強大,百毒不侵,無堅不摧。
趙黼凝視著她:「你……」
雲鬟對上他的目光,坦然道:「我的確曾有私心,可是一路至此,我發現……相比前世的崔雲鬟、我更喜歡的……是現在的謝鳳,這才是我想要留在刑部的理由。」
雲鬟一口氣說了這許多,喉嚨便受不了,又微微地躬身咳嗽起來。
這會兒,外頭北風捲著雪花飛舞,輕輕敲窗。
室內,通紅的炭火躍動,辟啪有聲。
那微光照在趙黼的臉上,原本極冷的神色,看來竟有些微微地暖。
次日一早,門扇被悄悄敲響,趙黼睜開雙眼,轉頭看了看身旁之人,便悄無聲息躍下地上。
門開處,卻是靈雨,垂頭道:「世子,外頭有個刑部的什麼柯推府來到,說是相告世子,因昨兒謝推府沒回刑部覆命,聽聞侍郎不悅,他叮囑讓謝推府及早去刑部請罪呢。」
趙黼皺眉,靈雨卻又悄悄問道:「謝推府好些了麼?」
趙黼回頭,卻見雲鬟正移步從內走了出來,官袍略有些褶皺,臉色卻不似昨夜的通紅,而是雪白。
雲鬟上前道:「我方纔已經聽見了。世子,能不能再勞煩你一件事?」
趙黼道:「你真的要為刑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成?」
雲鬟道:「以侍郎的性子,我昨兒沒做成事,今日只怕他立刻就去張府。所以……」望著他,竟笑了一笑。
雖然一臉病容,然而這般一笑,卻仍是叫他忍不住心旌而神搖。
趙黼不由笑歎:「你可真是我命中的剋星。」
雲鬟見他默許,便又看向靈雨:「也還要姐姐幫忙。」
靈雨吃了一驚:「我?」
趙黼也有些驚奇,雲鬟道:「請世子稍等片刻。」握著靈雨的手,轉身進了房中。
這一日的清早,驃騎將軍府上,來了一位客人,卻正是晏王世子趙黼。
張振因在府內,聞言先迎了出來,見趙黼身著銀紅色的灰鼠裡圓領袍,披著玄狐大氅,負手踏雪而來,身後跟著兩個侍女,各自披著大氅,戴著風帽。
張振倒是鮮少見他如此排場的,迎著問道:「世子如何這般早就來了?」
趙黼想到雲鬟頸間的傷,倒是有些恨他昨日出手太重,偏偏那時候因為他心神不屬,竟攔的遲了一步,當下懶懶道:「你雖然是那個爆裂脾氣,但是我卻不能不義,聽你昨兒說可繁不大好,我今日親來看看。」
張振見他這般說,方面露喜色,道:「我正因為擔心妹妹,所以昨兒就回來了,妹妹如今誰也不認,只怕還認得世子。」忙請了入內,帶到內宅。
張振先飛快地去見了母親,說了一番。
張夫人正因可繁的「病情」棘手,一夜無眠,清晨也在淌眼抹淚兒的,聽張振來說,反而似見了一線光明,也不顧避嫌,就叫他趕緊帶趙黼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