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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節

那天在馬車裡,因見她對白樘態度那樣恭敬,簡直奉若神明般,他雖然覺著白樘的確值得如此相待,但卻隱隱地察覺了不對,便才說了那句——「我還是你的夫君呢,夫君是天,你要聽我的話……」
當時她回答:「是。」
那一刻他才稍微心安。
可是誰又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她心中一直藏著、供奉著的人是白樘。
他又是什麼?
前生今世,都無法改變?
趙黼緩緩沉聲又道:「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雲鬟垂頭,再也忍不住,肩頭輕輕顫動,淚紛紛地打落在他緊握著她的兩個人的手上。
這樣無聲而泣,卻比嚎啕大哭,更讓他痛徹骨髓。
趙黼垂眸看了半晌,驀地鬆開手,便將她一把摟入懷中。
「我並不想傷害你,」趙黼抱著她,喃喃地說:「阿鬟,你別再逼我。」
他將她緊緊地抱了一抱,卻又用力推開,轉身而去。
雲鬟被他一推,身不由己撞在牆上,只覺得喉頭似被人砍斷了般疼痛,此刻,卻彷彿有十雙手在掐著她的脖子,其煎熬苦痛,比先前在兵部之時更甚十倍。
抬手在領口抓了一把,竟不由自主地咳嗽起來。
這會兒靈雨跑過來,將她扶住:「這、這到底是怎麼了?」她先前站在門口,見兩人情形大異,想靠近又不敢。
雲鬟幾乎站不住,抬手在唇邊一掩,忽地覺著手心有些濕熱,緩緩地張手一看,卻竟是一抹血紅在眼前晃動。
耳畔響起靈雨的驚呼聲:「這是……血?哥兒!這可如何是好……」
又叫:「世子!世子!」
雲鬟站立不穩,雙膝一屈,往前軟軟地傾跪了下去。
正當將要落地之時,卻有一隻手臂探過來,將她當腰一攬,抱了起來。
淚眼朦朧,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人,雲鬟卻知道這人是誰。
她只能胡亂摸索著,拚命地抓緊他。然後不顧一切,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別去,別……」
今冬的第一場雪,於今夜悄然而至。
世子府內人手本少,在這冬日雪夜,更見寂靜。
內堂之中,晏王趙莊滿面詫異,望著面前的侍女道:「你說什麼?」
侍女道:「回王爺,先前有人看見世子帶了那謝大人回來的,後來……後來就在房中不曾出門。」
趙莊滿面匪夷所思,從來好脾氣如他,竟也忍不住:「太不像話!」
趙莊邁步出門,逕直便往世子住所而來,迎面正見到靈雨低頭走來,滿腹心事似的,竟沒看見他。
趙莊喝道:「站住。」
靈雨一驚,忙抬頭,又急行禮。趙莊看了一眼屋裡:「世子呢?」
靈雨囁嚅道:「回王爺,世子、世子在歇息呢。」
趙莊道:「他幾時回來的?跟誰一塊兒?」
靈雨早知道瞞不住,幸而趙莊今兒去了靜王府,是黃昏才回府的,當下忐忑道:「是下午,跟……跟刑部的人。」
趙莊嗤之以鼻:「別跟本王耍心機,刑部什麼人,還是那謝鳳?」
靈雨深深低頭。
趙莊磨了磨牙:「真是反了天了,我也不能這麼縱著他。」越過靈雨,向內而去,靈雨急忙喚道:「王爺……」頓了頓足,只得跟上。
趙莊推開門,進了內室,卻見鴉默雀靜,彷彿無人一般。
他竟有些緊張,生怕看見些奇異的情形……試著再入內幾步,卻果然見趙黼靠在床邊,竟坐著地上,在他身後床上,卻躺著一個人,還未看清臉色,只看那身上的官袍,就知道是何人。
趙莊不知該鬆一口氣,還是越發惱怒。
趙黼正低頭出神,聽得腳步聲響才抬起頭來,猛地看見父王在跟前兒,忙欲起身,不知為何卻又停了下來。
剎那間,晏王睜大雙眼,已經看清,原來那榻上之人雖然是躺著,可是右手垂落,竟正緊緊地揪著趙黼肩頭的衣裳,看著甚是用力,那指骨都有些泛白起來。
趙莊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看那個人,那隻手,又看向趙黼:「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趙黼終於半站起身來,卻仍是沒離開床邊兒,回頭看看那隻手,小聲道:「父王,她受了重傷,我……我看著呢。」
趙莊忍無可忍,走到跟前兒,便要將他拉開,又去抓住雲鬟的手,想要拽落。
趙黼忙攔住,又叫道:「父王不可!」
趙莊目瞪口呆,就在此刻,卻聽得榻上的人含糊不清地叫道:「王爺……」聲音嘶啞,卻依稀有哀婉淒然之意。
父子兩個一塊兒色變,齊齊看向雲鬟。
趙黼嚥了口唾沫,趙莊道:「他……」
趙黼道:「他雖然昏迷,卻有些察覺是父王來了,只不便起身見禮請罪,也算是有心了。」
趙莊狐疑,看看雲鬟,又盯著趙黼,因見身後眾人並未跟進來,便低低:「你這是做什麼?還真的是斷袖的典故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