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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節

雲鬟道:「只是如此。」
蔣勳見「謝鳳」這樣耐心答覆,心中甚是過意不去,便拉住可繁,對雲鬟道:「我們也該去了,謝推府,多有相擾,告辭了。」
當下才不由分說拉了可繁離開。
且說趙黼聽雲鬟說「令人羨慕」,眼神微變,卻也並未說什麼。
不多時,兩人來至崔侯府,雲鬟看著那再熟悉不過的門首,竟自緊張。
趙黼跳下地來,裡頭早有人迎出來,畢恭畢敬地從正門接了入內。
才走了片刻,就見崔印滿面春風地從內也走出來,大老遠便向著趙黼行禮,走到跟前兒,又拱手向著雲鬟致意,道:「盼望多日,可算來了。」
才請兩人入內說話,忽然又見一人,湖藍長袍,面帶笑意,竟是季陶然。
雲鬟一見他,心裡便自高興,緊走兩步:「季大人。」
趙黼卻道:「季陶然,你的腿怎地這般長?」
季陶然同雲鬟對施禮罷了,才又向趙黼行禮道:「世子,今日是侯爺請我來陪酒的。我聽聞世子駕臨,自然立刻就來了。」
趙黼道:「咦,是為了我?可真叫本世子受寵若驚。」說這話之時,偏瞟了雲鬟一眼。
當下眾人入內落座,暖閣之中,春意融融。
崔印因最擅長交際,自然招待的甚是周到,談笑風生。
雲鬟起初還有些拘謹,細細觀望之下,見崔印言談舉止,一絲兒異樣都無……對待「謝推府」反而比對待「崔雲鬟」更自在和煦些似的。
幸而季陶然在座陪著,雲鬟便自放開心懷,也陪著吃了中飯。
席間,彼此便又說些閒話之類,崔印因是個包打聽,便說起近來的「聯屍」一案,因問雲鬟道:「我聽說兇手是按照《錦瑟》一詩一句一句殺過來的,這話可真麼?」
因這話早就傳揚出去,雲鬟也不支吾,便道:「是真。」
崔印道:「我隱隱地又聽聞,兇手所殺的人,名字裡都有那詩裡的一個字……先前三件案子也著實證實了,只不知接下來會死的是誰?這句『望帝春心托杜鵑』指的又是?」
因京內眾人知道了這首《錦瑟》,又聽說如此離奇,又是驚懼又且好奇,便把《錦瑟》後面的五句背了個滾瓜爛熟,但凡名字裡跟著五句中一樣的,竟有些惶惶之意。
雲鬟道:「下官因新進刑部,尚且無法接觸要案,是以竟不知。」
崔印笑道:「我實則知道,主理這案子的是白四爺,有些內情之類的,自然不便透露出來。」說到這裡,忽然指著季陶然道:「我不過是替陶然擔心罷了。」
雲鬟問道:「這是為何?」
崔印笑道:「他的名字裡有個『然』,你說可怕不可怕?」
三人一聽,知道他指的是那句「只是當時已惘然」,不由都露出笑容。
正說到這兒,卻聽得外頭有人道:「承哥兒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一名少年從門外走了進來,見這許多人在跟前兒,便欲上前行禮,誰知目光轉動間,竟瞧見了雲鬟,一時便睜大雙眸。
崔承正目瞪口呆,崔印因轉身道:「承兒,世子殿下跟刑部的謝推府在此,你如何不行禮呢?」
崔承又看了雲鬟一眼,才轉開目光,分別掃過崔印跟季陶然後,才上前給眾人見禮。
雲鬟早站起身來,道:「小公子不必多禮。」
雖不願盯著崔承看,然而眼睛仍忍不住瞥過去,卻見昔日的孩童已經長的幾乎跟自己一樣高了,叫人怎不生出時光荏苒,歲月驚心之意。
趙黼瞥著崔承道:「聽說你如今在尚武堂裡?做的如何?」
崔承答道:「回世子,馬馬虎虎,還過得去罷了。」
季陶然道:「承兒會謙虛了,這卻是好事。」
趙黼道:「什麼謙虛,必然是因做的不十分好,故而這般說罷了,倘若真的盡力,就該理直氣壯地說一聲『好極』。」
季陶然挑眉,知道他性子如此,便只向雲鬟一笑。
崔承卻道:「世子教訓的極是,以後承兒必然會加倍勤力。」
趙黼見他脾氣果然收斂了許多,方笑道:「好,有志氣,我最喜歡這樣上進的少年了,來,吃一杯酒!」趙黼說著,就把自己跟前兒那杯舉起來,遞給崔承。
雲鬟見狀,幾乎脫口制止。
卻見崔承畢恭畢敬地雙手接過來,道:「多謝世子賜酒。」竟舉著,一仰頭喝了個精光!
雲鬟看著這一幕,眼圈莫名便紅了——這就是承兒,先前,先是囂張跋扈,後又纏著她不放的承兒,如今隔年重逢,他卻已經長得這樣大,又這樣懂事,連酒都能眉頭不皺地喝下去。
雲鬟有些想笑,卻又莫名地心頭微微酸楚,只忙低下頭去,假作思忖狀,將眼中那隱隱地酸澀濕潤竭力逼回去。
崔承吃了酒,忽地看著雲鬟道:「我早聽聞刑部新進了兩位推官,今日一見,也甚是榮幸,我也該敬推府一杯才是。」
他竟快手自斟滿了,又給雲鬟跟前兒斟滿了,道:「請。」
雲鬟本要推辭,然而對上崔承的雙眸,便道:「請。」
趙黼咳嗽了聲道:「你不是……」話說了一半,不知為何便停住了。
雲鬟便也舉起杯子來,抿了一口,卻見崔承早已經痛快飲盡,旁邊季陶然道:「謝推府……」待要攔阻,雲鬟深吸一口氣,也終於一鼓作氣將酒喝光了。
崔承笑了兩聲道:「好酒量。」這才將杯子又雙手還給趙黼。
趙黼笑掃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只回頭看雲鬟,卻見她垂眸盯著桌上菜餚,只竟不吃。
趙黼便夾了片桂花糯米藕給她,慢悠悠說道:「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