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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8節

正沒有著落,這邊兒那司庫之人連滾帶爬出去,多多地叫了幾個人,打著火把下來再看,許多雙眼睛壯著膽子瞧的時候,才看出來,原來正是失蹤多日的林公子林華。
於是忙報了官,先是京兆府的人來到,季陶然看著這般駭人的情形,心也是怦怦亂跳不已。
勉強圍著走了一遭兒,卻並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只除了那冰塊之上,放著的一張紙。
這張紙上,竟也是寫著李商隱的《錦瑟》,只不過跟上次不一樣的是,這一回,除了「錦瑟無端五十弦」之外,連「一弦一柱思華年」也被鮮血抹去了。
而林公子躺在那冰柱之上被雪覆蓋,鬚髮凜冽泛白,倒果然似是個「一弦一柱,思華年」之態。
季陶然原本就猜此案另有蹊蹺,見了這個,越發無誤,忙叫去通知大理寺。
衛鐵騎飛馬趕來,下來地窖後見是這般情形,原先那等閒的心早就煙消雲散。
季陶然暗問:「上次國公府的案子,可查出什麼來了?」
衛鐵騎面有慚色,他一直追查國公府內眾人,倒也的確挖出些許不為人知的內情,比如這二公子似乎暗中跟長房的妾室偷情……衛鐵騎起初還以為得計,正想著從此著手,查一查是不是長房的人報復暗害了呢。
如今見了這血詩,又看林公子死的這樣……歎說:「的確是我疏忽了。不過,倘若真如你所說,兇手是要按著這首詩一行一行殺下來的話,那麼豈不是還有六個人?」
衛鐵騎自忖已經錯了一次,不敢怠慢,當日便親去刑部找尋白樘,把此案詳細同白樘說過了,然後便將這案子移交刑部專理。
所以今日徐太尉家來報案,便是白樘親自趕來。
又看有蝴蝶自徐公子口中鑽了出來,真正是毛骨悚然。
徐家的人已經在外哭的死去活來,又有許多人如喪考妣,嚎做一團。
開了門,白樘等出來,又叫人進內將徐太尉攙扶住。徐家二爺忐忑問道:「白侍郎,可發現什麼端倪了不曾?」
原來方才白樘巽風在裡頭捉拿蝴蝶,外頭聽了動靜,都是莫名。
白樘自知說出此節,這案子自然傳的越發離奇了,便道:「不相干,只是太尉一則悲慟,二則受了些驚嚇,還請好生照料。」
徐二爺低低道:「白侍郎,如何我聽說,這案子乃是連環殺人?」
發現徐公子屍首的是一名送茶的丫頭,起初還以為徐公子睡著了,誰知推了推,渾身僵硬,才知不妥,忙尖叫著跑了出去。
這徐二爺是最先來到之人,見徐公子這般情形,也曾經見了桌上就放著那張詩箋。
起先國公府跟林家出事後,徐二爺也是隱約聽聞的,只是其中的種種細節,不管是京兆府還是大理寺,因受了白樘的叮囑不叫透露內情,所以眾人不知詳細罷了。
白樘道:「二爺稍安,此事還要再行調查才知結果。至於徐公子的屍首,倒要先帶回刑部,等仵作查驗之後,再行還回。」
徐二爺遲疑了片刻,終究也答應了。
當下白樘又問了一番那送茶水的丫頭,那丫頭嚇得緊了,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不成聲氣,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來,又追問徐府內可有可疑人等出沒,也是一無所獲。
當下只得又帶人重回了刑部,巽風把屍首跟那燈罩困住的大蝶一徑送到行驗所去。
白樘因思此事怪異棘手,便欲去請嚴大淼出山查驗,只因嚴大淼年紀越發大了,近來輕易不敢驚動,上兩次案發也都未曾去請,然而這徐公子的屍首的確太過詭異,嚴大淼一則經驗豐富,二則見多識廣,只怕會知道些內詳。
白樘心中打算妥當,正要出門,就見前方,有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裡,手中捧著很厚的一疊文書,似乎在出神。

第264章

原來先前雲鬟無意聽見刑部門上眾人議論,因想起這聯屍懸案來。
其實相比較饕餮案的轟動跟滿城風雨,這聯詩命案,卻著實有些撲朔迷離。
那會兒雲鬟因遭了事兒,加上江夏王府提親,所以竟對這些外頭的新聞並不上心,而且崔侯府眾人,自然也正為了她的親事議論紛紛,哪裡有空閒說別的事,是以耳聞的也甚少。
是後來她進了江夏王府後,於那密冊之上一一查看,這聯詩命案,卻也正在本朝十大懸案之中。
因為本案用一首詩做序,每一個人的死,都是根據一句詩的含義,所以又叫「聯詩案」,或「聯屍案」。
那時候多半是刑部接手,白樘命封鎖消息,但不知為何,坊間仍有歌謠唱起,乃是說:「一首詩,八條命,怨怒死,血案止。」
那冊子上也曾記錄:一子弦斷頸,一子雪埋身,冬月蝴蝶舞,臘月春心無。
雲鬟看此案的時候,正是臘月大雪紛飛之時,望見此句,不由打了個寒噤。
這藏書閣之中因平日無人來,自然並沒有爐火,她站了半晌,渾身都有些麻了,看了這般可怖的案子,越發冷上心頭,竟不寒而慄。
當下便合了冊子,邁步出門。
因老皇帝冬日犯了舊疾,趙黼人在宮中陪護,雲鬟迤邐回宅的時候,無意抬頭,卻看見雪地裡有一串足印。
凌亂之中,卻有一枚看著有些寬大,不似是女人的。
然而這是往內宅的路,又怎會有男子的腳印?起初她還以為是趙黼回來了,正躊躇欲躲開,便見前方,從沈王妃的偏院,幾個人,其中一個披著大氅,兜著雪帽。
雲鬟不欲多看別人私事,便轉身自另選了一條路回房,將近傍晚時候,才聽人說,原來是靜王妃派了來了幾個婆子探望。
此刻車內,雲鬟因想起這一宗懸案,不覺神思綿長起來。
趙黼因見她喃喃了兩聲又不言語了,便問:「你說什麼迷蝴蝶?好端端地念什麼詩?」
雲鬟才忙整儀下車,趙黼本欲跟著下去,見雲鬟回頭忐忑地瞧了他一眼,彷彿防備他會下來一樣。
趙黼才一笑,放下車簾,自去了。
正好柯憲也正來到,兩個人便一塊兒入內,按照先前那接應官所示,前去找到主事的官長。
那官長姓齊,乃是刑部主事,便領著他們又在裡頭走了一遭,介紹了各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