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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節

趙黼笑說:「若不是有難得的新戲,怎麼四叔聽了這幾年都沒聽膩呢。」
靜王笑道:「好啊,你是在打趣我。」
趙黼嘿嘿笑笑,舉手將跟前兒一杯酒仰頭飲盡了,左手卻仍死死地握著雲鬟的手。
因此雲鬟竟不能動,只得打消了出門之心。趙黼同靜王說話之餘,又瞥她幾眼,這才緩緩地鬆了手。
兩刻鐘後,薛君生才姍姍回來,手中捧著一壺新酒。
趙黼斜睨道:「如何去了這半天呢?」
薛君生笑道:「因他們弄錯了地方,好不容易找到這一罈子寒潭春。」走上前之時,卻極快地掃了雲鬟一眼。
薛君生給三人都倒了酒,才自落座,如此吃了午飯,靜王便對趙黼道:「你酒也喝了,飯也吃了,如今隨我去拜見嬸嬸吧。」
趙黼蹙眉道:「說了不去,何況我半醉了,沒了體統如何是好。」
靜王握住手腕:「你也知道什麼叫體統?」竟不由分說,拉著去了,趙黼且行,且又回頭張望。
趙黼去後,偏廳之中,雲鬟跟薛君生對面坐著,一時誰也不曾開口說話。
今日日色極好,先前因眾人都吃酒,身上發熱,就開了半扇窗戶,這時明亮的日影從外斜照進來,窗口的一盆蘭花,翠色千絲萬縷,恍若透明。

第260章

雖是初冬,這一剎那,卻宛如身在春朝。
靜默之中,薛君生開口說道:「聽聞謝公子來自江南,可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士?」
雲鬟道:「並不是。」
薛君生道:「那又是如何?」
雲鬟道:「是數年之前遷居於彼。」
薛君生笑了笑,道:「怪道謝公子的口音不似江南人。」
薛君生原本出身江南,最是一口吳儂軟語,雲鬟雖仗著過目不忘,又在會稽住了三年多,也能應付說上幾句,可畢竟是口音大不同。
如是又略坐片刻,薛君生方又說道:「謝公子的樣貌,有點像是我昔日認得的一位故友。」
雲鬟道:「是麼……天下之大,容貌相似的,也是有之。」
薛君生輕輕笑了兩聲,復道:「先前我進來時候,看見謝公子,還以為……」
雲鬟眼睫微動,袖內的手暗暗一握。
薛君生望著她,慢慢道:「我還以為,是世子從哪裡找了一位,跟她相貌極為酷似之人。」
雲鬟嚥了口唾沫,仍是不肯做聲。
薛君生道:「只不過,人的容貌、氣質或許可以變,偶然有些錯認的時候,可是有一樣是變不了的。」
雲鬟抬頭看他:「不知是什麼?」
薛君生望著她的眼睛,道:「我是打小兒學戲的,可知我對什麼最為明白?」
雲鬟心頭一動,已經猜到了。
果然,薛君生輕聲說道:「縱然你壓低了嗓子,可是我又怎會聽不出來?可是你本來不必跟我隱瞞的,可知道,這天下若是還有一個人是我心裡在乎、日夜祈求她平安喜樂的人,那就是你?」
雲鬟聞言,緩緩站起身來,仍是不大敢看薛君生。
君生卻也起身,上前一步,低頭默默地望著她,才道:「我……其實並不想勉強你如何,只是想讓你知道……有生之年,能再得見你平安無礙,我就算即刻死了,也是心滿意足,別無遺憾了。」
雲鬟抬起頭來,眼中已經蘊了淚光:「薛哥哥……」
薛君生雙眼泛紅,卻衝著她展顏一笑,又道:「不要這般叫我,還是如前叫我先生就是了。這會兒雖無耳目,但也不能疏慢。」
雲鬟忍了淚,道:「是。」
薛君生含笑凝視她良久:「世子果然是個手眼通天的人,這樣也能給他尋到。只是世子看著你甚緊,我們不如去外頭說話,免得給你招了嫌疑。」
薛君生本就心思敏銳,且又長久逢迎,自然極懂察言觀色,他早知道趙黼不待見自己,且先頭他意欲請雲鬟出外說話,雲鬟卻未動,回來又見趙黼是那個情形,他就猜到原因了,因此舉步往外而行。
雲鬟跟在身後,兩人出了偏廳,來至廊下。
雲鬟因見薛君生在王府內來去自如,不由想到趙黼曾說過的那些話,便道:「這數年,……可還好麼?」
薛君生聞言回頭:「尚好,如你所見。因有王爺護佑,其他的人也不肯十分為難我。連恆王世子都不似先前一樣了。」
雲鬟垂首默然。
薛君生又望著她,問道:「如何我聽王爺說起來,似是聖上金口御准,許你進刑部?以後你莫非便要如此行事?」
雲鬟道:「我是有此打算。」
薛君生笑道:「甚好。」
雲鬟詫異道:「什麼甚好?」
薛君生道:「自然甚好了,想我自小兒男扮女裝,上台唱戲,又演了那許許多多的代父從軍,穆桂英掛帥,孟麗君等戲碼,如今我眼前親見一個這般的傳奇人物,自是甚好。」
雲鬟才笑道:「原來是拿我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