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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節

卻見玉頸之上,仍是四五道或深或淺的痕跡,雖然已經退了腫,傷痕卻仍是極為鮮明,通紅在眼前,似提醒著他那日的魯莽行徑。
趙黼歎了口氣,問道:「疼不疼了?」
雲鬟道:「早就不疼了。」
趙黼轉頭看著她:「心裡還怪我呢?」
雲鬟搖了搖頭道:「並不敢。」又說:「世子如何還不回去歇息?」
趙黼聽了,笑了兩聲:「你是煩了我了,還是在替我著想?」
雲鬟不答,過了會兒,才問道:「你為什麼會答應清輝所提之事?」
趙黼皺了皺眉:「不許叫他的名兒。」又道:「我只是覺著,倒是怪有趣的。白四爺是那個做派,小白又是這個做派,你猜……隔了這麼多年,四爺還認不認得你?應該是瞞不過他的眼的呢,但倘若他知道是小白攛掇你去京內的,也不知會是個什麼天雷地火的情形?」
雲鬟蹙眉問道:「世子的意思,是說四爺會跟小白公子因此起嫌隙麼?」
趙黼道:「這倒是不至於。唔,倘若是,你會因此而放棄進京?」
雲鬟抬眸看他:「小白……公子說,天底下有四五百的典史書吏等參與此次的銓選,倘若我在吏部就通不過呢?」
趙黼細看她的眸子,忽地心頭一動,便道:「你是有些怕了?」
雲鬟忙垂了眼皮:「我只是說有此可能。難道世子不覺著麼?你肯答應我去……不就是覺著,我必然是通不過的?」
趙黼展顏一笑,卻抬手輕輕捏住她的下頜,道:「你叫他清輝,卻叫我世子,我不喜歡。你改個稱呼,我才跟你說。」
雲鬟轉開頭去,道:「那就稱六爺如何。」
趙黼道:「還是遠了。不夠親切。」
雲鬟道:「世子是故意為難人麼,我從來不知什麼是親切。」
趙黼道:「你就叫我一聲……」低頭在她耳畔悄然一語。
雲鬟長睫一抖,不應聲。
趙黼笑道:「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兒呢,又不是讓你叫夫君。」
雲鬟無聲歎息:「世子且請去睡吧。明兒還要啟程呢。」
趙黼道:「你不叫我一聲,我睡不著,少不得就賴在這兒,讓你陪著。」
雲鬟站起身來,看了他半晌,才說:「只怕世子要得寸進尺。」
趙黼道:「我都已經退了多少了,才進一寸,你都不肯?」
雲鬟咬了咬唇,臉頰上浮現一絲薄紅,頃刻,才低低道:「我不叫那個,略改一改可好?」
趙黼問道:「改成什麼?」
雲鬟眼神閃爍,片刻,才低低道:「六……」
趙黼道:「我的耳朵都聾了,竟聽不見這蚊子哼哼。」
雲鬟低頭,終於道:「六……」
趙黼驀地聽了這一聲,不知為何,臉上卻也慢慢地紅了起來。呆呆了半晌,才說:「這個好,也不比先前那個差。還是阿鬟心裡明白。以後可記著就這麼叫。」
雲鬟早已滿面通紅,先前喚巽風,阿澤,甚至徐志清等叫「哥哥」,從來也都心無旁騖,不知道為什麼到了他這兒,就變了味道了,果然是因人而異的。
本來不會如此著急上京的,只是因趙黼得了京內來的密信,說是因為他連連得勝有功,雲州處,晏王得了皇上旨意,也要進京。
趙黼是知道晏王趙莊性情的,生怕他獨自上京有個閃失,便不敢在外頭耽擱。
因此正好兒便陪著雲鬟一同進京。
可園內眾人雖然都是不捨,卻也毫無辦法,是以臨別這日,眾人幾乎傾巢而出,都來相送雲鬟。
更不知為何,本地的百姓們也知道了風聲,白清輝,霍城,程先生等衙門裡的眾人自不必提,其他因跟雲鬟打過交道、受過她恩惠的百姓們,也都扶老攜幼出門相送,有的一大早兒便等在可園外頭。
當開了門看見眼前情形的時候,雲鬟似做夢一般,可看著眾人依依惜別的真摯之情,卻也不禁潸然淚下。
這許多人送出了一條街,才自停了,剩下白清輝霍城等幾個相熟的,同陳叔等一路相送。
還未出城門,又見徐志清飛馬而來,叫道:「稍等一等!」
眾人止步,徐志清飛奔到跟前兒,翻身下馬,上前握著手,含淚道:「如何說走就要走,也不給人一個預備的時候?我方才聽見了,還當他們說笑。」
徐志清因先前出了城,一大早兒才回來,便聽聞這個消息,當下不顧一切飛馬趕來。
當下又同他話別半晌,徐志清方回身從馬背上取下一個方方正正的緞子包起來之物,雙手捧著道:「我先前在外頭走動,因看見此物,知道是小謝你最愛的,臨別無以相送,就把這個當做念想,只盼你若是銓選得中,也別忘了此地的故人。若是其他,也無須介懷,只牢記一定要速速回來,可知眾人都滿心記掛著的。」說話間,便已經落下淚來。
趙黼因他握著雲鬟的手,早就在旁皺眉不悅,生生按捺著才不曾將他一腳踢開。
可看徐志清並不似徐沉舟一樣……又是如此真情流露的模樣,且當著雲鬟的面兒,他便勉強忍了。
終於送出城,已經將要中午了。霍城叮囑了幾句,也無非是祝願高中,又盼早回之類。
最後白清輝走到跟前兒,兩人面面相覷。雲鬟待要叮囑他幾句,又覺著所有的話都輕飄飄地。
白清輝看著她,忽然說道:「我,曾聽人念過一首詩,臨別便贈與鳳哥兒。」
雲鬟道:「是。」
白清輝眸中漸漸有些溫和之意,便道:「夢入家門上沙渚,天河落處長洲路。願君光明如太陽,放妾騎魚撇波去。」
趙黼在旁聽見,眉睫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