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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節

第197章

因遼軍多半都在冬天行動,開春之後草木茂盛,他們通常只做小股攻擊。
又因先前那一場決戰,大挫了遼軍銳氣,再加上雲州軍士氣日益高漲,齊州宜州也都整肅軍容,威懾之力更勝從前,遼人不敢直攖其鋒,竟前所未有地安分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趙黼才決定請命南調,而做出這個決定,自然是有兩個原因。
這一日,孟驚鴻要回京去,張振竟也隨行。
雖然先前有趙黼的話,但是對張振來說,不能捨棄放心的第一個,自是妹子張可繁。
這妮子自打偷偷來了雲州,眼看也是半年時候了,期間京城家中連連飛來好幾封信,都是問長問短,又催他快些護送可繁回去。
因此張振便打定主意,要先送可繁好生回京,再回頭跟趙黼於南邊匯合。
可對可繁而言,心裡雖也想念家人,可卻難捨外頭這廣闊好玩兒的天地,又聽說趙黼欲南下,自然巴不得就緊緊地跟著。
奈何趙黼心裡恨不得一腳將她踹回京城,再加上若還在外頭瘋玩,只怕果然是大沒有體統了,在張振一番勸說下,只得答應回京。
但是正相反的是,蔣勳卻反而要隨著趙黼南下了。
原來蔣勳終於做了決定,自請留在世子趙黼身邊。對此孟驚鴻雖然有些詫異,可心裡也暗覺贊同,因私下裡問道:「你如何想留下?」
蔣勳道:「雖然大人甚是厚待,可蔣勳覺著,留在世子身邊兒,經過幾場實戰淬煉,才算真正的行伍中人,也定然大有裨益。」
孟驚鴻含笑點頭道:「難得,你竟有這等志向。不過……你也須知道,打仗不是鬧著玩兒的,隨時有性命之憂。何況南邊兒的地方形勢更為複雜,我心裡其實是不想你過去吃苦的。」
蔣勳道:「多謝大人體恤愛憫之心,但當初既然選擇了從軍,便早已有馬革裹屍的覺悟。」
孟驚鴻不由動容,打量了蔣勳半晌,方道:「很好,既然你如此說了,我也不再多言,只是有件事你且記住……」說罷,在蔣勳耳畔低語幾句。
蔣勳詫異道:「這……是為何?」
孟驚鴻道:「總歸你記得就是了。可知不僅是兵部,朝內許多人,都盯著這位世子殿下呢。」抬手在他肩頭輕輕拍了拍,含笑道,「你且記得我的話,好自為之。」
因此這天,蔣勳竟要跟張可繁道別。他雖自覺可繁比先前已經大有長進,趙黼沒理由再趕她走,然而這一次,卻是可繁的「堂哥」做主,因此他這個外人自然不便說什麼。
可繁先是同趙黼道別,趙黼心裡暗喜,面上依舊漠無表情,只說道:「好生回去吧,女孩兒畢竟該有個女孩兒樣。來此胡鬧的事兒,回去對誰也別提起,須知道一傳十十傳百的道理。」
可繁大為感動,又喜道:「世子哥哥,沒想到你這樣替我著想。不如你跟我哥哥說說,帶我南下吧。」
趙黼抬頭看天色:「當我什麼也沒說。」轉身飄然離去。
可繁不捨,還要再去多說兩句話,蔣勳卻走了過來,喚道:「繁弟。」
張可繁只得止步,望著蔣勳的臉之時,才忽然又有些離愁別緒湧出,便道:「蔣大哥,你真的要隨世子南下打仗?」
蔣勳點點頭,望著她的雙眼:「我原本以為你也會一塊兒去,雖然不能,可未嘗不是件好事,你的武功畢竟根基尚淺,去了只怕有危險。」
可繁有些蔫頭耷腦的,蔣勳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串石榴果似的朱紅瑪瑙手串,道:「這是我娘留下的東西,我一直帶在身旁,如今便送給你當個念想……以後也不知能不能再見了,你看著玉,好歹也能想起我來。」
可繁呆了呆,忙推辭道:「這樣珍貴的東西,我如何能要?」
蔣勳道:「除了這個,我也沒別的能送出手的,只是以後你回了京,且記得仍要勤學苦練,別一離了我,就懈怠下來,以後莫要被人笑了。」
他雖不知可繁的真實身份,這幾句話,卻著實情深意切。可繁不由紅了雙眼,張了張嘴,便是個要哭的模樣。
蔣勳忙道:「別哭,世子最憎人動不動就哭呢。」
可繁只好忍住,點頭說道:「蔣大哥,你去打仗,也要多保重自己,我在京城等著你們凱旋回去呢。」
蔣勳也用力點頭,兩人四目相對,蔣勳忽然一把抱住可繁,在耳畔道:「繁弟,別立刻就忘了我。」
可繁本是一驚,待要掙扎,卻又也緊緊地把蔣勳抱住,眼中的淚就也掉下來,哽咽道:「蔣大哥,我會記得你的。」。
眾目睽睽下,因是兵士離別,其他人倒也並不覺格外訝異,只是那邊兒話別的趙黼跟張振兩人瞧著這一幕,張振焦心之極,便要過去干涉。
趙黼一把拉住他道:「人家正正經經地告別,你過去棒打鴛鴦似的,反而露了行跡,又讓你妹子情何以堪呢。」
張振咬牙切齒,又歎道:「得虧雲州沒認得她的,不然的話,張家的臉也都丟盡了。」
「嘿嘿,」趙黼情不自禁笑了聲,忽地見趙振眼神不對,忙又咳嗽了聲,道:「沒事兒,他們畢竟是年少氣盛,豈不聞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嘖嘖,這會子可真像是十八相送啊。」
張振的眼神越發不對,刀光似的飛著趙黼,心裡已經隱隱猜到張可繁「落得」這個境地,只怕跟這人脫不了干係,可事已至此,卻也無可奈何。
趙黼卻忽然道:「哎?不對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兒。」
張振勉強道:「何事?」
趙黼看著張可繁跟蔣勳兩個,琢磨著小聲說道:「可繁雖是個女孩兒,可此事你知我知,蔣勳卻是不知道的……怎麼我看他……神情舉止都有些古怪呢?」
張振聞言一怔,半晌反應過來,便抖了抖。
兩人對視一眼,只得裝作若無其事地,各自轉頭看向別處。
送別了這一行人後,不多久,也到了趙黼該南下的時候,晏王夫婦自然及捨不得,但所謂「好男兒志在四方」,又是趙黼主動請命,只得由他去闖蕩。
晏王妃因擔心再遇凶險,連日來每每想到,便流淚不止。
趙莊為安撫王妃,無法,便道:「凡事且往好的地方想,你只想著,黼兒去的是江南,自古以來這江南便多出美女,倘若黼兒在那裡有什麼良緣奇遇呢?豈不是都不必你我費心給他打量了?他的眼界高,口味高,挑中的人物,自然比你我所選的更好,你說這豈不是一件好事?」
晏王妃聽了,不由破涕為笑,道:「照王爺說來,果然竟是一件好事了?」雖知道趙莊是撫慰的話,心裡卻也忍不住有了一絲念想,便喃喃道:「只盼上天垂憐,讓這孩子少些災患,多照拂照拂他才好。」說著,忍不住又眼紅垂淚。
這一番趙黼南下,只帶了三個雲州軍中的校尉,其他的軍中心腹眾人,卻都留下來聽從趙莊使喚,畢竟雲州地方險要,絲毫也鬆懈不得,內有京內的眼線,外也有遼人虎視眈眈。
若遼人趁機再起事端的話,也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至於左支右絀,照應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