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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節

雲鬟正欲回絕,白清輝略微遲疑,又道:「另外,我想我該告訴你一件事……」
雲鬟見他竟有難得一見的猶豫之色,不由問道:「是什麼?」
白清輝道:「方纔接到吏部發來的文書,說是江夏那邊水匪為患,朝廷正在調兵,定在錢塘江操練,讓本縣配合……」
雲鬟聽到「江夏口」三個字,心竟一跳。
白清輝停了停,才道:「還有,我收到季陶然來信……他說,晏王世子主動請戰,似乎也會來至錢塘練兵。」
桌上燭光隨風一蕩。

第194章

開春之後,葛驚鴻原先呈送京內的勘查批文有了回復。
兵部另選了一名齊州大營監軍,此人姓王名煥之,乃是江南人士,原本在兵部擔任主事職位,性情和蘊,行事從不張揚,也並不拉幫結派,平日裡竟是個十分不打眼之人,直到皇帝御批後,除了兵部的眾位,朝中其他諸人竟都不記得此人是誰。
同時皇帝也下了一道旨意給雲州晏王趙莊,將孫兒趙黼痛斥一頓,責其很不該用虐殺的手段結果褚天文,命趙莊嚴加管教,嚴禁下次再犯。
宣旨太監故意當著眾人的面兒將皇帝的話大聲讀了一遍,葛驚鴻跟齊州知府楚天祐也都在場,因皇帝的口吻似十分嚴厲,不免聽得戰戰兢兢,只聽了前面大半篇,還以為立刻要把趙黼推出去斬呢。
晏王趙莊自然跪地領旨謝恩,又親寫奏書請罪,言明一定要對趙黼嚴苛教導等話。
於是私下裡,眾人仔細琢磨起來,皇帝的旨意雖看著「龍顏大怒」,實際上只是罵了趙黼幾句,說他手段太過了些,叫他悔過。
然而實質性的懲罰卻絲毫也沒有,更加沒有說他殺死褚天文的行為有錯兒,只說他殺人的方式不對而已,可見皇帝雖然礙於太子的顏面做了點姿態出來,事實上還是明白其中詳細,且護著趙黼的。
四月中旬,信任的齊州監軍王煥之來到,同代領監軍的葛驚鴻進行種種交接,把大印交出的剎那,葛驚鴻總算鬆了口氣。
就如蔣勳暗中說給趙黼的話,葛驚鴻雖心裡知道黑白,卻也懾於太子之威,不敢自作主張,思來想去,便先到一個法子。
他叫書吏把在齊州大營所見所得,問過眾將士的話,以及在雲州軍的所見所得,對那場戰役種種細節的瞭解,一五一十,用整齊的蠅頭小楷,記錄謄寫了足有三五百頁,厚沉地一疊,原樣都發往京城。
這份奏疏裡他並沒表明站任何一方,卻只是把眾人所供錄的話遞交上去,讓兵部吏部的大人以及皇帝自己分辨罷了。
這一招,其實也是險招,倘若大人們跟皇帝沒有耐心看完,只罵他偷工減料,那也是沒法子的事。
幸而事情是向著好的方向而去的。
葛驚鴻打點要回京之時,跟隨他一塊兒前來的蔣勳卻遇上了一件為難的事兒。
蔣勳是隨著葛驚鴻而來,本來也該當隨他而歸,只是蔣勳因見識了此地的風土軍情,且又因極欽慕趙黼為人,竟覺著在此地更比於京中叫人痛快喜歡,他便有意留下,只是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先前曾為了白清輝要出京之事,蔣勳也曾左右為難,多虧白清輝是有極有見識的,便替他做了主,如今……白清輝卻並不在身邊兒。
眼見回京日期漸近,蔣勳心裡竟惶惑起來。
這日,蔣勳正在屋內出神,忽然見張可繁跑了進來,望著他道:「蔣大哥,你怎麼啦,我在外頭找了一圈兒,你竟沒出去呢?」
蔣勳道:「找我做什麼?」
張可繁道:「你要教我用長槍啊,以前說過年後教的。」
蔣勳竟歎了聲,道:「你堂哥知道了,一定又要不喜歡。」
張可繁眨了眨眼,掩嘴一笑。
就像是趙黼所說,先前張振因快回雲州了,趙黼生怕他回來看見張可繁是這個賊眉鬼樣兒,嚇也要嚇死,那倒罷了,倘若再怪到自己的頭上,又或者趁機賴上他,那又往哪裡說理去。
起初還恫嚇了一番,誰知道張可繁「色」迷心竅,全然不理,反而要「逆流而上」。
趙黼只盼她熬不過,自個兒放棄,誰知這小妮子倒也有些倔性,跟著蔣勳又苦練了數日,倒果然也有些進步了。
趙黼冷眼旁觀,心裡也不覺有幾分欽佩,原先在王府內驚鴻一瞥看見張可繁的時候,她正背轉身跑的十分歡悅,步履輕盈,腰肢款動,故而趙黼說她稍微調教就可以去當姬人的話。
誰知如今經過蔣勳一番訓練,別的不說,這行動上,再也不似先前樣風吹楊柳似的,走路步履沉穩,腰肩都也直了起來,若再板著臉些,幾乎連有經驗的將官也看不出破綻了。
趙黼見她這般咬住不放,自然頭疼,眼見張振幾乎臨近雲州城了,趙黼忖度了番,這一日,便主動來找張可繁。
張可繁正跟著蔣勳練習射箭,她的臂力終究不夠,但是經過這半月來的苦練,準頭卻已經有了幾分,射出五六支箭,總也有一兩只能中靶子,因此刻射中了,便樂得如偷到吃食的小耗子,喜得吱吱亂叫。
趙黼歪頭看了半晌,叫道:「張……」咳嗽了聲:「你過來。」
張可繁回頭,見趙黼來到,頓時如天上掉下個寶貝,把弓箭往蔣勳懷中一塞,拔腿跑了過來:「世子,找我何事?」
趙黼看一眼蔣勳,便道:「我有話跟你說。」
張可繁倒也機靈,忙回頭對蔣勳道:「蔣大哥,世子找我有要事,我先跟他去一會兒,回頭再來跟你學。」
蔣勳狐疑看了會子,見趙黼並不似是個大有惡意的模樣,雖然擔心,仍是答應了。
當下兩人便沿著廊下,竟來至張可繁的住處,趙黼入內瞅了會子,問道:「你……就住在這兒?你是跟蔣勳一個屋呢。」
張可繁道:「是啊,蔣大哥格外照料我,不過,是我睡裡頭,他睡外間。我們並沒真的一塊兒睡。」
趙黼臉色奇異,挑眉不語。
張可繁打量著,忽然笑道:「世子,你不會是擔心我吧?」
趙黼嗤了聲,說道:「我只是覺著,蔣勳對你挺好的。」
張可繁點頭道:「那是,真真兒是個好人。」說著,忽然想到蔣勳至今沒識破自己的身份,不由捂著嘴笑,「還有點兒傻呢。」
趙黼見她笑得這樣,眼珠一動,便歎了口氣:「可惜啊,他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