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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節

雲鬟邊走,邊打量周圍,樓上樓下一時都掃過了。鴇母領著來到二樓一間房跟前,雲鬟不覺怔住:原來,這正是昔日她因為烏篷船殺人案件前來,見到春紅姑娘所住的那間房。
這鴇母倒也是個機靈之人,記得當初雲鬟未曾進衙門之前曾來過此處,如今見她有些怔忪之意,便笑道:「這自然就是昔日春紅住過的,只有我們樓裡最當紅的頭牌姑娘才能入住呢。典史請。」說著推開了門。
果然便嗅到一股淡淡地血腥氣。雲鬟走到裡間兒,迎面便見地上有很大的一灘血,猩紅刺眼,旁邊床榻褥子上也星星點點沾染著。
看這現場,就彷彿是有人在榻上,然後被人拿刀刺傷,最後死在地上流光鮮血一般。
雲鬟走到跟前兒,見那血泊的邊緣才有些乾涸之意,便問:「何時發現的?」
鴇母道:「半個時辰……不對,是一個時辰前,春蘭相好的歐陽大爺來找她,誰知道看見這樣,嚇得半死!」
雲鬟在屋內裡裡外外,通走了一遍,梳妝台上各色物件兒,榻上窗外等盡數看過。
那鴇母在旁盯著她,仍是問道:「小史可看出什麼來了?我們春蘭到底是怎麼樣了呢?可還活著?人在哪裡?」
雲鬟並未回答,門口霍城道:「這位媽媽,謝典史雖然能耐,可也並不是神仙,哪裡能看一眼就認出來的?」
那鴇母便訕訕地道:「原本是我太心急了。」
說話間,雲鬟出來,因掃著底下眾人,便對霍城道:「霍捕頭,這屋裡有些古怪,你有沒有發現?」
霍城道:「有何古怪?」
雲鬟道:「除了地上的那攤血跡,以及被褥上零星點點外,其他地方並沒有沾染……」
霍城有些不明,雲鬟解釋道:「假設春蘭被人刺傷,從榻上跌落地下,那麼她身上的血灑落下來,被褥上應該一塌糊塗,總該留下什麼掙扎的痕跡之類,然而我方才看過,所有血跡都極為完整,並沒有被擦碰過的痕跡,尤其是被褥上的血,就彷彿是……」雲鬟皺眉,欲言又止。
霍城卻已恍然:「我方才一看那許多血,整個人就驚呆了,只當是死了人,哪裡還會留意這些細節?」
自打霍城上任,便並沒有出什麼人命案子,他雖然是個能幹之人,面對這些兇案現場,卻到底是經驗不足。
雲鬟斂了思緒,道:「我也是因為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件案子,有所觸動罷了。」
原來雲鬟方才看裡頭之時,忽然便想起鄜州的時候黃誠所經手的那「城隍鬼殺人」案子,當時兇手殺人之時,對方竭力掙扎,便留下許多血跡甚至血手印在被褥上,兇手因怕留下血手印,便不似鬼殺之象,便特意捲走了那被褥,卻也因此反而留下破綻,難逃黃誠雙眼。
但是雲鬟看著方才春蘭姑娘的房中,卻彷彿是兇手特意而為,不僅被褥上的血跡完好,地上的血泊也有些古怪……
雲鬟思慮片刻,便問那鴇母:「既然如此,先前進出春蘭姑娘房中的人,可都記得有誰?」
鴇母回頭叫了聲,伺候春蘭的丫頭夢兒便走了過來,低著頭,戰戰兢兢道:「先前……給姑娘送了湯,姑娘說困了,要睡,叫人不許打擾,因此我是最後一個離開姑娘房中的。此後,我便在下頭廚房內做些雜事,並沒留意樓上了。」
雲鬟問道:「你確信你離開時候,姑娘就在房中?」
霍城道:「我先前也問過其他人,都說並沒見可疑人等出沒。」
鴇母在旁聽了,不由拉出哭腔,道:「自從春紅遭了事,春蘭是樓裡最當紅的,如何好端端地又飛來這等禍事?一個大活人平白不見,難道就被鬼吃了麼?」
雲鬟道:「春蘭姑娘平日裡在樓裡人緣如何?」
鴇母道:「因她當紅,這裡的姊妹們自然也有些嫉妒之意,不過我教的好,大家從來也都極安分守己……莫非典史懷疑是樓裡有人殺害了春蘭?」
雲鬟搖了搖頭,卻走開兩步,來到春蘭旁邊的房間,卻見有個樓裡的姑娘正站在那裡,手裡握著一把葵花籽不停地嗑。
雲鬟道:「方纔鴇母說起春蘭姑娘當紅之時,姑娘好像很不以為然?」
鴇母在後,忙問道:「還不快回答典史的話?」
這姑娘上上下下打量雲鬟一會兒,笑道:「你是懷疑我殺了人麼?還是別費心了,跟我不相干,我原先有相好兒在呢。顧不得別的呢。」
笑吟吟說了這句,又道:「不過,不過看在你長得這樣俊秀的份兒上,我指給你……你只去找那房裡的翠羽,她可是最眼紅春蘭,若說這樓裡有人想殺了春蘭,只怕她才是第一個。」
鴇母啐了口:「別只顧瞎說!」又對雲鬟道:「這丫頭說的對,一個時辰前她的確是有客的,只是聽聞出了事,才嚇得跑了。」
霍城早就去尋那翠羽,推開房門,卻見那女子正坐在梳妝台前打扮,彷彿對外頭所有都毫不關心。
只見了霍城進來,才一笑起身,道:「霍捕頭,怎麼不進來坐呢?可知道我最喜歡你們當捕頭的人了。」
才要上前撒嬌,就見雲鬟出現門口,翠羽挑眉,道:「你是先前來找過春紅姐的那孩子。」
雲鬟舉手行禮:「我今日來是為了春蘭失蹤的案子。不知姑娘可聽見隔壁有什麼動靜不曾?」
翠羽噗嗤一笑,道:「我沒事兒聽她的動靜做什麼?那小蹄子的聲兒,我聽著便犯膈應,還聽不夠呢!」
霍城道:「好生回答典史的話。」
翠羽向他拋了個媚眼,道:「是,捕頭大人。」聲音竟嬌嗲十足,說著,又回頭去照鏡子,抬手扶鬢邊的簪花,十分喜悅似的。
雲鬟望著她,忽地問道:「方纔那屋裡的姑娘說自己有客人,姐姐這屋裡……先前是不是也有客人?」
翠羽手一停,有片刻的停頓,繼而才回頭笑道:「我這兒並沒有人在。」
雲鬟目光上移,打量她鬢邊的那金燦燦的壓角花:「這朵金花,想必是姑娘新得了的?」
翠羽目光有些游弋,鴇母在後看了眼,道:「這是哪個大爺送的?我如何不知道呢?」
翠羽竟不能答,雲鬟道:「這個花兒,我方才在隔壁春蘭房中,也看見過一套,有壓角,發頂,跟耳墜子,姐姐的這朵,卻很不打眼了。」
翠羽聞聽,面上竟浮出惱怒之色,抬手將那金花摘下來,狠狠地甩在桌上。
雲鬟道:「若我猜的不錯,這花兒的做工,竟是徐記的手藝,……該是徐府徐大爺送給姐姐的吧?」
翠羽嚥了口唾沫,賭氣道:「是又怎麼樣?」
雲鬟問道:「徐大爺方才可來過?」
鴇母一頭霧水:「徐大爺先前的確來過,……是了,他幾時走的?」
翠羽啞口無言,只是擰眉擺了擺手,彷彿十分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