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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節

靈雨嚇了一跳:他的身子正是恢復之時,這樣天氣用涼水沐浴,豈不是不要命了?忙道:「世子……」
趙黼眼角微紅,冷冷喝道:「囉嗦什麼?還不快去!」
頃刻王妃得了消息,扶著丫頭來到,還未入內,就見靈雨退了出來。
靈雨忙上前,低低簡略說了端倪。
王妃又看流蘇只穿著單薄貼身衣裳,因驚懼異常,又且冷,便僵跪在地上,顫著求救命。
王妃低低道:「你也忒下作了,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何苦就鬧得如此……如今惹了出來,叫我憐惜都難。」口中如此說,畢竟不忍,便叫人將她帶回下院暫且安置,後來,因也不好再留流蘇在身邊兒,只得將她配給了一個門上小廝了事。

第191章

雲州王府中,晏王妃見王爺趙莊說笑,不免抱怨兩句,又道:「我倒也想不必著急,不過只是怕呢。」
趙莊點頭:「我難道不知道你的心意?你是因上回那一場血戰,黼兒九死一生的,便嚇著了罷了,所以你想黼兒快些成親生子對麼?這會兒他不過還未開竅呢,等他明白過來,就不必你我操心了……」
晏王妃便笑起來,道:「上次那傷嚇著我是一則,另一則,我卻是……怕他早開了竅,還死強地不改呢。」
趙莊挑眉,早先因趙黼昏迷傷中叫出雲鬟的名字來……此後趙莊打聽,也知道「崔雲鬟」的典故。
這會兒見王妃話中有話,不由想起來,正要問是不是此意,王妃卻招了招手,在他耳畔低語了幾句。
趙莊詫異:「果然?」
王妃道:「可不是麼?所以先前我不肯跟王爺說,他的身子才好,再如此胡鬧……是要傷身的!若是他肯放低些眼界,放開些心懷,知道好生保養,我也不用苦心要給他屋裡頭塞人了。」
原來自從流蘇之事後,趙黼隔三差五,必要沐浴,且必用涼水。
王妃聽靈雨報說,隱約猜到原因,啼笑皆非之餘,卻生恐趙黼是為崔雲鬟之故苦忍。
這倒罷了,倘若因此看不上別的人去了呢?試想流蘇已經是個上乘美人兒,他竟寧肯沐浴冷水卻不去碰……王妃越發擔心,忍不住便同趙莊說明。
趙莊呆怔片刻,只說:「照我看,黼兒這樣,或許是因他實在自律且懂事,故而不願跟底下人胡鬧,如今……倒不如給他找一房正經的妻室,他自然就安分了。」
王妃眼睛微亮,也道:「說的是,可知這幾日我也是如此想的,先前在京內,我總打算給他挑個對他前途有助的大家閨秀,如今看來,是不是名門大家也不打緊,只要是模樣周正,人品賢良,那就足夠了。」
兩人正商議中,門上報說世子回來了,兩人才忙迎了出去。
趙黼滿身酒氣,原本如雪的臉上也浮現兩抹暈暈的紅,被兩個隨官扶著,見了父母,便上前跪地行禮,笑嘻嘻地說:「今兒是大年夜,孩兒祝願父王跟母妃身子康健,長命百歲。」
晏王夫婦忙將人攙扶起來,王妃心疼地打量,卻見他醉眼迷離,雖調養了這許多日子,下頜卻仍是略尖,便道:「好了好了,喝的這樣兒,還知道說好話呢?」
趙黼看看王妃,又看看趙莊,眼睛忽然紅了起來,打了個酒嗝,喃喃道:「可知……我是真心的這樣想呢。」
說話間,竟將趙莊跟王妃兩人盡數摟入懷中,低聲道:「孩兒心裡高興!父王母妃一定要……好好的……」
晏王夫婦對視一眼,雖然詫異,卻聽出趙黼話語中的真切之意,心中自然大為感動。
此刻雪花紛飛,外頭爆竹連響,沖天的煙火將空中的飛雪打碎,煙花火越發璀璨好看,趙黼同晏王夫婦站在廳門口,仰頭看那滿天飛雪攪著煙花,不覺子時已過,兩夫婦送了趙黼回內休息,才攜手回房。
靈雨進來看過,因趙黼醉了,便拿了濕帕子給他擦了臉了事。
靈雨退後,室內一燈如豆,趙黼翻了個身,將領口微微扯開,此刻他酒力發作,渾身又有些燥熱,呼呼低喘著看著眼前帳頂,片刻,一翻身,從枕頭底下摸了一根金簪出來。
手指在那簪子上微微用力,那金簪本就有些軟,頓時便彎了。
趙黼吃了一驚,忙爬起來,仔細看過並無大礙,才小心翼翼將簪子又板正回來,舉起來放在眼前看了半晌,緊緊握在手心裡,往後躺倒,長長吁了口氣。
開春兒之後,江南的景致便慢慢醉人起來,會稽小城也是春意盎然。
雲鬟最喜可園裡那幾顆玉蘭,玉白,粉紅,紫色,淡黃……爭奇鬥妍,姿態曼妙,遠看爍爍然,彷彿是許多大蝴蝶停在枝幹之上。
每次從可園往縣衙去,沿路所見,也十分可愛,沿河春水蕩漾,綠樹從蒼翠色抽出新芽,新綠初起,生機無限。
今日正走過題扇橋,忽見有個人影在橋下河畔,一手撐著沿河柱子,一邊俯身欲吐,旁邊一名小廝竭力扶著,卻被他推開。
雲鬟微微一怔,認出那人原來是徐沉舟。
自打張小左之事後,徐沉舟回到徐府,起初請大夫調治,眼睛上的傷竟然無礙,只是眼皮被劃破一道口子,雖經調理,到最後傷口癒合,卻終究留下了一道小小地疤痕。
而從此之後,徐沉舟便再未回衙門,只徐志清親自來了一趟,說是因病傷、要替大哥辭退捕頭一職。
白清輝自然也准了,縣內捕頭職位空缺了兩個月,終於找到了一名合適人選。
卻並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劫鏢案」中曾被冤屈通緝過的霍城。
自打上次那案件後,霍城雖被洗刷了冤屈,但再回鏢行已經不可能了,他一身武功,本也可做護院等業,只是那些大戶人家,因他先前涉及的那件事,不免有些「忌諱」,因此竟無人敢用。
霍城回到家中後起初的三個月,幾乎一無所成,幸而家中白鵝頗有產出,霍家兄妹又懂事,隔日便提鵝蛋去賣,另外靠霍娘子白天漿洗,晚上做些針織功夫勉強餬口。
霍城不甘如此,便只好選些粗重的碼頭搬抗等事,每天好歹地也能算幾個銅錢。日子雖貧窮,但霍家遭逢大變,此刻雖清貧,卻也極為和樂。
雲鬟因知道霍城的境遇,起初想讓霍城來可園內當個護院,可霍城知道可園其實並不需要護院,知道是雲鬟特要照拂他,因此竟不肯答應,仍只是在碼頭出死力。
雲鬟見狀,就讓陳叔時常給他家裡送些東西去,或是吃食,或是衣物,因此霍家好歹得過。
後來徐沉舟辭了捕頭不做,白清輝因思忖要找一個繼任,便問雲鬟可有人選,雲鬟即刻便想起霍城,當即向白清輝舉薦。
次日,白清輝便叫人請了霍城來縣衙裡,於書房問詢了幾句話,見雖然是個衣著簡陋的落魄男子,但是言談卻十分的謙和有氣度,且又很有主張見地,當下又叫他使了幾招連環刀法,果然甚是出色。
於是白清輝便聘了霍城,繼任本地縣衙的捕頭。
霍城後來知道是雲鬟舉薦,又念雲鬟素日的照拂,自然更為感激,當日便買了兩包點心,又提了七八個鵝蛋,同霍植霍良兒登門道謝,雲鬟自有叮囑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