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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節

徐沉舟遲疑道:「我……畢竟也是此案當事之人,且先前又向大人隱瞞此事,大人還要用我?」
白清輝淡淡掃他一眼,冷道:「目前最要緊的便是查明此事,將真兇緝拿歸案。」
此刻張小左、盧逾兩人仍被羈押在縣衙裡,再加上徐沉舟,又帶了三班衙役,便往城外而去。
因已經過了正午,若不趕緊而行,天色便晚了,偏偏天陰路滑,自然難走。
徐沉舟跟白清輝都騎馬而行,出城後小半個時辰,便來至昔日案發的樹林外,徐沉舟望著那深秋蒼蒼色的林子,眼前頓時浮現昔日六人在此嬉戲的時光。
因事情過去太久,雖然三個人都在場,要找當日案發之地,仍是費了一場周折。
眾公差在林子裡刨了數處,卻仍是一無所得,最後盧逾看看周圍,道:「的確是埋在這兒的沒錯,我記得那棵大樹。」
眼睛看著旁邊那棵樹,禁不住滿面駭然——當時那少年滿面鮮血,靠著樹身倒了下去,此刻雖然五年已過,但是那樹身上,彷彿還有少年血手死死抓過留下的痕跡……
盧逾打了個寒噤:「莫非……他們都沒有死?可是……」
張小左捂著臉,帶著哭腔叫道:「難道、難道真的是鬼麼?」
陰雨森森,樹林裡光線更暗,縱然是衙門公差,這許多人圍在一起,卻仍覺著陰氣逼人,一時眾人都汗毛倒豎。
不知哪裡「嗖」地一聲,嚇得眾人拔刀回看,卻見乃是一隻林中鳥兒,濕淋淋地從樹葉後飛走。
徐沉舟持刀四看,仰頭望天,卻見密密的葉片遮蔽著陰翳的天空,竟不知此是人間亦或者地獄。
此一刻,恍惚中,徐沉舟耳畔忽又響起那幽咽的哼唱:「粉腮似羞,白米紅餡,春雨桃花帶笑看……」伴隨著女子歡快的笑聲,蕩漾迴旋。
一聲淒厲尖叫,近在咫尺。

第180章

兵部使者七月出發,到達雲州的時候,已經進了冬月。
朔風吹在臉上,小刀子一般,一不留神嘴張的大了些,便是滿口沙子。
晏王趙莊親自出府迎接,兵部的來人是侍郎葛驚鴻,一下車看見王府門口立著一干人等,不敢怠慢,忙緊走幾步,深深行禮道:「參見王爺……怎敢勞王爺親自出迎?」
趙莊將他手兒一抬,含笑道:「不必多禮,自京城遠來此地,路途必然多有風霜波折,侍郎一路辛苦了。」
葛驚鴻忙也笑道:「不敢,不敢。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抬眸一瞧,見趙莊身後站著一人。
玉立長身,秀若初林,銳若新鋒,正是世子趙黼。
昔日在京內之時,自然是認得的,葛驚鴻忙又行禮:「見過世子殿下。」
趙黼道:「侍郎一路勞苦。」
葛驚鴻上下打量,蹙眉道:「世子比先前長了些,只是如何竟更清減了?」
趙黼笑道:「一言難盡。侍郎若早來兩個月,只怕還認不得我呢,那時還是一把骷髏,近來卻長了不少肉,已經是極好了。」
葛驚鴻是知道先前那場戰役害得趙黼九死一生的,只在京內畢竟不知端地,如今見趙黼這模樣,果然似個元氣大傷後的模樣,不覺唏噓。
趙莊在旁道:「黼兒,快請侍郎進府歇息。」當下便迎了人入內。
身後眾人尾隨入內,自有王府長隨等招待不提。
不料趙黼才要陪著葛驚鴻進內歇息,目光轉動之時,卻見他身後有個人頗為眼熟,仔細一看,不由挑眉。
那人正也看著他,目光相對,便遙遙地拱手作揖,趙黼又橫他兩眼,方轉身而去。
話說在王府內廳,葛驚鴻同副手落座,略微寒暄,吃了杯茶,便先行安排住處休息。
趙黼見應酬完了,便出門來,才走兩步,便見先前那人站在廊下,見了他,便走過來行禮:「參見世子殿下。」
趙黼將他上下掃了眼:「你如何在這兒?」
原來此人竟是蔣勳,一年不見,他的身量比先前更長了好些,大約是因為習武的緣故,也不似先前般總有股少年的纖弱,反越發透露出一絲勃勃地英武氣息。
蔣勳生得本也俊秀,旁人一看這青年軍官,自然心生可喜。
但趙黼卻總覺著瞧他不順眼,眼神之中充滿狐疑,就彷彿看見一朵養在暖房裡的花兒,忽然變成仙人掌的模樣般,總叫他心裡有些毛毛的。
蔣勳見問,便恭敬認真答道:「世子有所不知,先前我進了兵部,如今跟在葛侍郎身邊兒歷練,此番侍郎來雲州,選了我當副手。」
趙黼不覺撇嘴:「這葛驚鴻也是個慧眼獨具的,竟選中了你。」
蔣勳似沒聽出他話中的嘲諷之意,反一臉正色望著他道:「我聽說,世子在先前那場戰役之中受傷極重,如今見世子比先前清減,可精神卻好,我便放心了。」
趙黼的神情越發古怪:「哦……是麼……我命大,死不了。」
蔣勳見左右無人,便道:「世子可否借步說話?」
趙黼本不想跟他多言,心中轉念,便同他沿著廊下,過角門,到了花園之中。
因是冬日,此處又是內苑,更加無人。趙黼便道:「有什麼事兒?」
蔣勳道:「想同世子說,先前世子因虐……殺了齊州監軍褚天文,此事太子知道後,大怒,立刻進宮參了世子跟晏王殿下。」
趙黼點頭:「然後呢?」
蔣勳道:「幸虧靜王殿下先一步入宮,同皇上說明了同遼人一戰中的內情,又把世子的親筆書信呈送,聖上明白這其中緣由,才並沒因太子的話而龍顏大怒。反而把太子申飭了一番,說他用人不利,差點兒害死了世子殿下。」
趙黼嘎嘎笑了兩聲:「我說我命大罷,自然是有貴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