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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節

趙黼眼睛閉了閉,便低低地笑了幾聲:「好極了……原來、原來如此……」
他連連點頭,忽地道:「把東西拿進來。」
說完之後,便見有十二個黑甲侍衛從外頭魚貫而入,兩人一隊,抬著一個箱子,走到跟前兒,將箱子放下。
眾人都不知是何物,那侍衛俯身,把箱子打開。
頓時之間,現場一片驚呼之聲,原來這箱子裡的,竟是一把把刀,且都不是新的,像是才用過的一樣,有的連刀刃都捲了起來,可見砍殺之激烈,多數上頭血跡斑斑,有的糊了厚厚地血,都乾透了,幾乎看不出刀身本來面目,就如一把血刀相似。
在場之人,都不明白這是何意,褚天文探頭看了一眼,也不解。
趙黼道:「你們誰知道,這兒有多少把刀?」
一個侍衛推了把褚天文,他試著說道:「看似兩三百……」
趙黼笑了笑,輕聲道:「錯了,這裡是五百把雲州軍的佩刀。多麼?不多。」
無人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無人敢出聲打擾。
趙黼卻又問道:「你們又可知,這場戰我方死了多少兵士?」
更加沒有人敢回答。
趙黼道:「告訴他們。」
站在褚天文身邊兒的副將死死地握著腰間刀柄,昂首挺胸,紅著眼,咬牙大聲道:「是兩千六百三十二名弟兄!」
今日隨著趙黼前來的,都是在這場大戰中殘存的士兵,這場戰中死去的,有他們的兄弟,手足,幾乎比親人更親之人。
話音剛落,眾人眼中都流露出悲憤之色,牙齒幾乎都暗咬的格格作響,目眥俱裂,卻無人發一聲。
頓時之間,滿院靜默,風撩起每個人腦後的雪色飄帶,殺氣跟怒悲之意沖天。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不知不覺中,原本衝進來的齊州士兵,陸陸續續鬆手,兵器墜地。
趙黼的聲音仍是淡淡的,道:「我對死了多少人本來並不關心,畢竟既然投身從戎,保家衛國,縱然慷慨捐軀,也是死得其所。可是,倘若他們本不該如此死法,是有人暗中通敵謀害,這個,本世子絕不能接受。」
褚天文喉頭發僵:「世子,我……」
趙黼道:「我今日來,便是為那些戰死沙場的士兵們討一個公道。」他忽地微微一笑,「褚監軍,你的身上,可以容得下多少把刀?」
褚天文回頭,猛地看見箱子裡那些沾血的腰刀,就彷彿一個個戰死的亡魂,正向著他露出渴血的笑。
他忽然明白了趙黼將這些刀帶來的用意,剎那間,幾乎連每根手指,每根頭髮絲都疼了起來。
趙黼輕輕地扯了扯袖口,神色淡然,慢慢說道:「你最好撐得久一些,不然就不大好玩兒了。」
褚天文渾身發抖。
趙黼起轎離開時,聽到身後褚天文聲嘶力竭,厲聲叫道:「不!放開我……趙黼,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太子的人!」
眼波微轉,仍是清冽冷酷的,趙黼頭也不回,被高高地抬著往外。
身後,是一聲慘厲嚎叫。

第174章

自始至終,張振在旁跟隨,從頭看到尾。
縱然他從軍多年,什麼光怪陸離殘忍境況都見識過,可卻是頭一次看到如此場景。
先前雖然起不了身兒,但是趙黼早就命手下暗中詳查,對於齊州軍內部情形摸的一清二楚,但凡是褚天文的心腹之人,一概就地拿下,審後處置。
這些人當場看見褚天文的下場,多數都已經涕泗橫流,沒了魂魄,便將褚天文如何一手遮天,不許出兵救援、以及平日裡貪墨剋扣軍餉、任人唯親等事供認不諱。
同時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往京內,一份公文遞交吏部,一份遞交兵部,另一份則是送給靜王爺趙穆的。
出了齊州大營後,趙黼道:「張振。」
張振正在回神之際,見狀上前:「世子何事?」
趙黼道:「你近來教練的怎麼樣了?」
這月餘來,張振負責調訓雲州的斥候,正初有些成效,見趙黼問,便道:「尚可,但還並不能抵用。」
趙黼道:「我聽說你常常帶他們出去訓練?」
張振聽這話似有弦外之音,便道:「不錯,不能一味紙上談兵。」
趙黼道:「甚好,我如今正有個極好的機會,你帶他們去找一個人。」
張振瞇起雙眸:「什麼人?」
眼前掠過在鄜州葫蘆河畔柳林裡所見的影子……與此同時心底泛起的,卻還有另一人影。
趙黼將眼中的一縷柔軟壓下,冷冷道:「此人慣常混跡軍中,生性奸猾異常,曾化名賈威,賈少威等。」
張振忽地發現趙黼看似冷漠無情的臉上有一刻的神色緩和,只是來不及細瞧,此人又已經漠然垂眸。
張振便問道:「是方才在裡頭提及的那人?」
趙黼道:「不錯,花啟宗對我的行軍路線瞭若指掌,必然是他得知機密,暗送出去。就目前看來,他多半是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