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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節

季陶然正靠在榻上看書,見清輝來了,便忙招呼落座,又說:「吃了飯不曾?」又忙不迭地叫丫頭來倒茶。
清輝本要提此事的,可見季陶然如此,竟覺出一絲異樣來。
清輝道:「我……」
季陶然忽地說道:「我近來有些缺了功課,倒不知明年究竟怎麼樣,你近來必然十分用功呢?」
清輝頓了頓:「陶然……」
季陶然不等他說,又問道:「蔣勳的武功又進益了不曾?」蔣勳因知道清輝是來報訊的,他竟不敢面對,就只在屋外等候,也不進來。
可清輝見季陶然連阻住自己兩次,心裡隱隱有些明白,便思忖著說道:「你已經聽說了?」
季陶然眨巴著眼,轉開頭去。
清輝道:「季陶然,你已經知道崔姑娘的事了?」
季陶然嘴角一牽,卻笑道:「什麼事兒?妹妹會有什麼事兒,都是你們這幫人瞎胡鬧罷了。」
清輝垂眸,他如何看不出來,季陶然雖是笑說,眼底卻有水光隱隱,讓他想起太平河上那粼粼的波光。
室內一片寂靜,清輝道:「你不要太難過了。」又道:「且、且也沒找見……未必就真的有事。」
季陶然忽地斬釘截鐵:「妹妹不會死。」
清輝抬頭看他,季陶然又咬牙道:「妹妹絕不會死。」
那日,趙黼去後,季陶然叫人又請雲鬟回來,他因想到趙黼所說「喜事」,便有些惴惴不安。
季陶然雖不肯往這上頭想,然而一念及素日趙黼對待雲鬟的種種情形,不由有些驚心。
因此忍不住旁敲側擊問雲鬟是否知情。
不料雲鬟笑道:「聽說近來王妃跟驃騎將軍家裡走的很近,表哥可知道張家有個女孩兒?」
季陶然略一想:「真有此事?我卻不知道,我記得張家的確有個小女兒,好像跟妹妹差不多年紀,咦,你說此事,難道……」
雲鬟並不想多說此事,只喚道:「表哥。」
季陶然卻正認真思量,聞言道:「嗯?」
沉默了片刻,雲鬟才微笑說:「表哥漸漸大了,以後行事,務必更多留神些,小白公子是個面冷心熱、仗義之人,正是表哥的良朋諍友,他看人又准,心思通透,以後表哥多聽他的話才好。」
季陶然忙點頭,又笑道:「你說的是,可知我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雲鬟也笑了笑,溫聲又道:「那你可要時刻記在心上才好。另外,遇上事萬萬不能慌張衝動,務必三思而後行,可好?」
季陶然道:「我聽妹妹的,你叫我做什麼都成。」他口中雖答應了,心底卻略覺「古怪」,總覺得雲鬟忽地叮囑自己這許多……好似有些……
不等他細想,雲鬟又笑說道:「另外,我還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只是你萬萬別告訴別人。」
房間之中,季陶然回想到此,便低頭,在清輝耳畔輕輕說了一句。
清輝聽了,詫異道:「她、她果然是這麼說的?」
季陶然狠狠點頭:「妹妹是這麼說的,我當時還覺奇怪,為何她要跟我說這不相干的事?誰知道竟然……可見、可見妹妹是早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故而……先告訴我這句,讓我安心呢。」
白清輝對上季陶然雙眸,心裡有一句話徘徊,卻終於忍著沒有說出口,只點了點頭。
季陶然見他表示同意,彷彿鬆了口氣,便說道:「小白,妹妹絕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白清輝垂眸:「崔姑娘是個有心的,我不信她如斯薄命。」這個卻只是他心中所願,卻跟他所判斷的南轅北轍。
季陶然卻道:「妹妹說你心思通透,看人最準,你既然也這樣說,自然是無礙了。」
白清輝無言以對,心中忽地有一絲名為「難過」的滋味,浮浮沉沉。
清輝略坐片刻,見季陶然彷彿無事,便起身告辭。
出門後同蔣勳往外,蔣勳道:「看季公子的模樣,倒像是沒事人一般,原來是我們多慮了。」
清輝不語,心底只想著季陶然方才在耳畔對他所說的那句話。
季陶然道——「那日妹妹忽然告訴我,說她的水性極佳,還讓我保密此事。」
季陶然認為是雲鬟提前告知,是因為她預先想到將有事發生,故而讓他寬心。
但是對白清輝來說,卻還有個可能,那便是……雲鬟的確是預先想到會有此劫,故而把會水之事告訴季陶然,讓他得以慰藉,不至於因此事而過分傷懷。
清輝想到季陶然方纔的模樣,忽地腳步一停,竟一言不發轉身重又折轉回去。
蔣勳不解其意,只得跟上,頃刻回到季陶然房中,卻見丫頭們都呆呆地站在外頭,個個不知所措似的。
清輝邁步進內,卻見裡面桌椅碗盞等盡數跌倒,季陶然伏在榻上,動也不動。
清輝忙上前拉住他:「季陶然!」
季陶然起身,回頭相看,卻見滿眼滿臉的淚,見清輝去而復返,季陶然含淚,啞聲道:「妹妹該不會……是不想讓我傷心,故而事先安撫我的呢?」
清輝心頭一動:原來他也是想到了。
而季陶然無法自制,一把抱住白清輝,便放聲大哭了起來!
與此同時,在宣平侯府上,藍夫人守著藍泰,手中握著一封信,正看的淚如雨下。
這封信,卻是先前宣平侯在暢音閣聽戲之時,有個閣子裡的小兒送給他的。
宣平侯問是何人所送,那小卻不認得,宣平侯打開看,才知是雲鬟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