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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節

崔新蓉便不言語了,崔承因說道:「姨娘,不打緊,蓉姐姐只是口快罷了,且姐姐也並不會在意這些,何況叫我看來,姐姐已經生得極好了,滿京城的姑娘小姐們,我便沒有見過比姐姐更好看的人,就算傷了也不打緊,仍是比所有人都好看。」
崔新蓉臉兒微微發黑,勉強笑道:「承兒真是……橫豎姐姐做什麼都是好的呢。」
崔承抱著雲鬟,理直氣壯道:「那當然。」
崔新蓉賭氣起身,往外邊走,崔鈺身後笑道:「蓉兒是給老太太慣壞了,怎麼這樣小性兒呢。」
薛姨娘也對雲鬟道:「這些日子姑娘不在府中,蓉兒心裡也惦記著呢,只是她口上說不出來罷了,便就是這樣彆扭的性子,明明心裡有,做出來卻讓人以為是沒有……姑娘可別放在心上,姊妹們仍一團和氣才好。」
雲鬟點頭,薛姨娘又陪笑道:「奶奶也格外吩咐了,姑娘若有什麼愛吃的,只管叫丫頭們跟我說……是了,先前林嬤嬤跟露珠兒因回了鄜州,奶奶叫我再挑兩個好的丫頭過來服侍,待會兒讓她們來見姑娘,看看合不合用。」
雲鬟道:「姨娘親自挑選的,自然是好的。」
薛姨娘笑著微微欠身,方去了。
次日,雲鬟便自去鳳儀,因良久不見,那些女孩子們風聞她去家廟「靜修」,都知道是家裡失寵的緣故,有的輕視,有的憐惜,只有夏姑娘跟沈妙英兩個過來問詢。
雲鬟不由看沈舒窈,卻見她靠窗坐著,並不往她這邊兒瞧一眼。
此刻夏姑娘去後,沈妙英因悄聲問道:「你額頭的傷是怎麼了?」
雲鬟道:「跌了一跤傷著了的。」
沈妙英歎道:「看著你是個安靜的,如何這樣不小心呢?若是傷了臉,可怎麼好?」
雲鬟點頭稱是,沈妙英又亂說了兩句別的,雲鬟問道:「怎麼舒窈姐姐好似不快?」
沈妙英心裡其實正在想此事,見她問,正中下懷,忙道:「妹妹,我從來不把你當外人,也並不是疑心你,有句話……我問一問,若不妥當,你可別怪我呢。」
雲鬟不解何故:「是什麼話?如何說的這樣鄭重,姐姐只管問就是了。」
沈妙英才道:「你是不是跟晏王世子關係匪淺?」
雲鬟微微皺眉:「不算關係匪淺,只是有些偶然交際。」
沈妙英欲言又止,也皺皺眉,才又道:「罷了罷了,我不擅拐彎抹角,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罷了,你只告訴我,你有沒有跟晏王世子說舒窈姐姐的壞話呢?」
雲鬟不覺驚動:「什麼壞話?我竟不懂這意思?」
沈妙英見她眼中一派疑惑之色,便起身在她耳畔低低竊竊私語了幾聲,便把那日在世子府做客,本來相談甚歡,忽然間趙黼說了那句話出來……等情同雲鬟說了。
雲鬟只覺聞所未聞,一時怔看沈妙英:「姐姐說的是真的?」
沈妙英點頭道:「我親見的呢。你別怪我問你,姐姐先前還疑心是我多嘴,可我哪裡就這樣不懂分寸了?」
雲鬟驚疑不定:「這是從何說起……這我都不甚清楚,又哪裡會瞎說給別人呢?莫非姐姐是疑心我了?」這才明白,怪不得她回到鳳儀後,沈舒窈也不來親近,只怕心裡果然是記恨她了。
只不過這又與她何干?且不說她並不知道這一句話的詳細,就算知道,又怎會趕上去告訴趙黼?只怕說沈舒窈的好話還來不及。
雲鬟想到這兒,忽然又想起那一日在刑部,趙黼跑了去,沒頭沒腦說的那兩句,她竟不知什麼意思,如今想來,忽地有些心中驚跳,當時他說「好事」,又說「跟母妃說了」,當時她雖沒有細問,暗中思量,便猜是跟沈舒窈的「好事」。
誰知道正好兒背道而馳了?
沈妙英回頭看一眼沈舒窈,道:「也未必是疑心你,只是姐姐心裡不痛快著呢,還有一件事呢,你可知道,前日裡太子妃生辰,我母親也自去了,席上……」
沈妙英正要說,忽然聽沈舒窈淡淡道:「又在嚼口了,怎麼就你多嘴?」
沈妙英聽到「多嘴」一詞,便摀住口低低道:「可知我心裡冤枉死了?」當下不敢再言。
這一日放學,沈家姐妹自先走了。
當初雲鬟進鳳儀,也是她們主動親近的,如今散開,雲鬟卻也並不十分在意,只不過想到自己竟被沈舒窈誤會且記恨……心裡自然也不受用。
然而又想到沈妙英所提的那日趙黼的話,百思不解之餘,心裡不知為何,有些很不安。
——趙黼跟沈舒窈,明明是一對兒正經鴛鴦,難道要生出波瀾來?
雲鬟心裡恍惚亂想著事兒,竟沒留意小丫頭沒來接自個兒,只上了車。誰知才進車廂,忽地怔住。
卻見裡頭早已經有一人,正好整以暇地斜坐著。
那新到她身邊兒的小丫頭玉蘭倒在角落裡,昏迷不醒。
雲鬟皺眉看著趙黼:「世子,你還能做出什麼來?」
趙黼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想你罷了,嫌她礙事,只點了睡穴而已。」
雲鬟正色喝道:「請你即刻出去,我要回府了。」
趙黼道:「我來是正經找你有事,想提前告訴你一聲兒罷了,讓你也有個準備。」
雲鬟見他不肯走,正要退出去,聞言停下:「我準備什麼?」
趙黼原本斜靠著,此刻便坐直了身子,先咳嗽了聲,才道:「若無意外,過幾日,該會有人去崔侯府提親。」說到「提親」,臉上彷彿浮現一縷微紅。
雲鬟原本還淡淡然,聽到「提親」二字,卻陡然色變:「你說……什麼?是誰提親?」
趙黼嗤地笑道:「自然是世子府派人提親,還有什麼其他不成?」他笑看著雲鬟吃驚的模樣,道:「怎麼了,你這般盯著我是怎麼樣?」
雲鬟目不轉睛地盯了他半晌,才確信他並非玩笑。
額頭的傷本已經好了,此刻卻又有些突突亂跳,彷彿舊傷要綻裂開來一般。
雲鬟抬手,下意識地在那傷痕上摸了一摸。
趙黼見她面上略有痛楚之色,便握著她手:「是怎麼了,可是這兒還疼著呢,讓我看看?」
他的掌心貼在手背上,明明是微熱而已,雲鬟卻跟碰到烙鐵一般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