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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節

巽風端了水來給她漱口,任浮生看著巽風擔憂之色,不由說道:「我們巽風哥哥,從來不肯多管閒事,這是怎麼了。」
巽風也不理他,任浮生托著腮,又笑看雲鬟,竟道:「難得,我,巽風哥哥,阿澤……我們這幾個都認得你,還都喜歡你。」
雲鬟一怔,巽風咳嗽了聲:「你又瞎說什麼。」
任浮生道:「哪裡瞎說了,先前阿澤還跟我抱怨,說鳳哥兒若是男孩兒就好了,可以同我們一塊兒跟著四爺……只不過我想,是男孩兒就不好玩了,一堆男的紮在一塊兒,未免無趣。」
巽風見他越發說出好聽的來,便道:「你再瞎說,我告訴四爺了。」
任浮生笑道:「我不過隨便磨牙罷了,巽風哥哥,你怎麼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看見鳳哥兒好,就一味護著,反來踩扁我。」
巽風哭笑不得,有些擔憂地看雲鬟,卻見她彷彿出神,並未聽見似的。
巽風因擔心任浮生再亂口舌,又想雲鬟好生歇息,正要引他離開,忽然見外頭又有一個人來到,竟是趙黼。
昨兒趙黼雖硬是跟著來到了刑部,但畢竟又給晏王妃派人叫了回去,原來白日裡趙黼匆匆出府後,晏王妃不知所以,細問,卻才明白是因小鳳子跑出去之故,倒也不以為意。
誰知一整天兒不見人回來,漸漸向晚,派去打聽的小廝回來說,是在刑部有事絆住了。
晏王妃知道趙黼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只以為他又遇上什麼「奇案」胡鬧而已,這才勉強按捺。
誰知越來越夜,晏王妃便有些心慌,催了許多人去叫他回來,卻打聽說竟出城去了,一時晏王妃的心也吊在嗓子眼兒上。
終於人回來了,來不及等他去請安,便忙出來看。
趙黼因見身上亂糟糟地,怕給晏王妃見了擔憂,便自回房中欲先洗漱整理,誰知才換下外袍,臉還沒有洗,人已經來到。
因為他抱著雲鬟之故,身上手臉都沾了血跡,雙手更滿是泥土,晏王妃一看,魂不附體。
趙黼忙開解,又叫丫頭打水洗過,晏王妃細查,見他只手上略有些擦傷,其他都無礙,才放下心來,又問他到底去做什麼了,小鳳子又是怎麼回事,趙黼含糊搪塞過去。
幸虧晏王妃並不在意這些,且趙黼又無礙,王妃握著他的手,半晌歎了聲道:「原先你不回來,我還不信你是去查案的,還以為你是白日裡受了氣,故而不肯回府呢。」
半日半宿的驚魂,趙黼早忘了白日的事:「受什麼氣?」
王妃道:「自然是那沈家姑娘的事。」
原來自打趙黼說了那句話,沈舒窈匆匆告辭之後,晏王妃細細尋思,總算品出些意思來,不由暗中生惱。
她雖有心跟沈相府搭上姻親關係,然而只因她看得上對方罷了,誰知沈舒窈竟是那個想法……且不論趙黼是從哪兒知曉那句話的,只看沈舒窈當時的反應,竟彷彿是真。
趙黼在晏王妃心中向來是個一等一的,因此自要選個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來配,不想沈舒窈竟這樣不識抬舉,怎不讓王妃又氣又惱,又暗暗懊悔,替趙黼委屈。
因此王妃道:「黼兒,這沈家的女孩兒既如此,不要也罷,我必要再給你尋一個更好的。」
不料趙黼聞言,忽然說道:「母親,孩兒心中……已經有了心儀之人了。」

第138章

且說晏王妃聽了趙黼的話,大驚,忙握住手問道:「黼兒,你這話當真?」
趙黼笑道:「這是孩兒的終身大事,難道好跟母妃扯謊不成?自然是千真萬確。」
晏王妃滿心震動,驚喜交加,無法形容,飛快想了想,急忙又帶笑問:「那、那到底是哪家的女孩兒?母妃可是見過呢?」
趙黼搖頭道:「母妃還尚未見過她。」
晏王妃有些失望,又追問到底是誰家的。
趙黼一本正經道:「她如今不在京城呢,過幾日才能回來……母妃只別追問,等她回來了,我再同您仔細稟明。」
晏王妃不由一怔。
趙黼的親事,自是王妃心底的頭等大事,本以為他畢竟年紀還輕,從來軍中歷練,又是個鎮日舞刀弄槍的不羈性子,之前跟他說起親事,還一臉無謂呢,他心裡哪裡會有半點兒女之事?因此王妃反更著急,想快些給他張羅一門得意的妻室,也好收斂心性,穩住根基,開枝散葉。
誰知道好容易看中個沈舒窈,又反而是個那樣表裡不一似的人物。
此刻聽說趙黼有了相中的人家,倒是一掃先前低郁之情,晏王妃驚喜之餘,忽地又有些懷疑起來:畢竟此前也從不見趙黼透露隻言片語,或者言行舉止裡流露出幾分。
如今在這個關頭上,忽然無中生有似的冒出個「心上人」來,倒不知是哪家女子,會令這野馬也為之降服了。
又見他不肯承認,王妃便狐疑問:「黼兒,你總不會是敷衍我的呢?」
趙黼無奈,便道:「好罷了,我好容易有個喜歡的人了,您怎麼又不信?」
晏王妃不依道:「那你好歹跟母妃透個消息,到底是誰家的女孩兒?母妃心裡也有個數呢。」
趙黼有些為難。此刻他不提崔家,倒不是為別的,只因先前他把雲鬟拘在身邊兒,只當是書僮小鳳子……晏王妃是過目了的。
原本他並沒有就想如此急促說明,可是心裡……實在是按捺不住了,又加上晏王妃因沈舒窈的事情不快,是以才忍不住明說出來。
可是倘若這會子說是崔家的女孩兒,晏王妃答不答應卻在其次,以她的性情,只怕立刻就要找由頭去見雲鬟是何等樣兒人。
若是見了雲鬟,認不出是「小鳳子」倒也罷了,倘若立刻認出來,又將怎麼樣?
是以趙黼有這樣一則顧慮。
晏王妃見他有沉思之狀,心頭轉念,退而求其次道:「那你、你倒是怎麼看上人家兒的?這樣總可以說了呢?」
趙黼見問,眼前一時閃過許許多多雜亂的場景,竟不知從何說起,可在許多場景之中,卻有一幕,飄飄揚揚出來——正是在鄜州的葫蘆河畔,他跟雲鬟兩個在大柳樹底下並肩而坐,前方是小虎子狗兒他們嬉水捉魚,雲鬟凝視著河中,見狗兒捉了一條極大的魚出來炫耀,卻又因一時不留神,讓那魚跑了,她不由揚首笑了起來,那爛漫開懷的笑容,似落滿細碎陽光的清澈眼神……
原來……原來如此。
「大概是從……很久很久之前,」心底的愉悅忽然夾雜了一絲淡淡的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