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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節

趙黼不由喉頭一動,便道:「你再叫我一聲。」
雲鬟抬眸看他,復又垂眸,只當他又故意調笑。
趙黼復道:「你再叫我一聲,我就如你所願。」
雲鬟心裡微動,長睫輕微抖了抖,終於喚道:「六爺……」
趙黼便笑起來:「停車!」
這會子,在街邊上,那些地痞閒漢們因圍著雷揚,見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越發得意戲弄。
領頭的長臉漢子一把攥住了雷揚的頭髮,便要生生地將他揪起來,口中道:「倒是怎麼,手斷了,人也啞巴了?」
眾人大聲哄笑,不料正在這時,只聽得「卡嚓」一聲,那長臉漢子只覺得手腕劇痛,再也握不住什麼,還未來得及反應,那手已經軟軟地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彎了下去。
長臉漢子看著這一幕,半晌才捂著手驚恐地嚎叫起來,周圍眾人均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身後竟多了一人。
一時紛紛倒退,就如同群雀見了鷹隼一般。
卻見來者竟是個錦衣玉帶的少年,面容秀美,氣質超群,此刻正掏出一塊兒帕子,好整以暇地擦手,那手指也生得甚好,修長乾淨,很難想像就是這隻手,閃電般輕而易舉地將他們同夥的手腕折斷了。
趙黼見眾人不退,眼睛一橫:「都站在這兒等什麼?等死?」
眾人見他這般做派,如此氣勢,連挑釁的勇氣都沒了,當下一哄而散。
地上的雷揚聞聲,緩緩抬首。
趙黼低頭看著他,忽然一提袍擺,慢慢地蹲下身來,凝視著雷揚的臉。
雷揚自認出正是他的「仇人」,一時牙關緊咬,他頭髮凌亂滿臉是血,更見猙獰了,只是雖然有心,卻無力、也不能再跟他鬥。
趙黼盯著他看了會子,便道:「你可聽說過一句話……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
雷揚只狠狠地看著,趙黼點頭道:「你既然跟錯了人,就該知道遲早會落得這個下場。」說到這裡,便舉手入懷,掏出一錠銀子來,在掌心掂量了一下,扔在雷揚跟前兒:「別在這兒裝死了,好好想想去吧。」
趙黼站起,負手轉身而行,身後雷揚忽啞聲道:「你是特意來羞辱我的麼?」
趙黼腳步不停,頭也不回道:「你當六爺會有這個閒心?是有人不忍心看孝子落難罷了。」最後一句,卻是調侃的語調。
雷揚猛地睜大雙眸,這才見他前方停著一輛馬車,車簾後面,有個影子若隱若現。
雷揚嘴角抽動,雙眸重又泛紅,他低頭盯著地上那錠銀子,忽一把攥住,似要扔回趙黼身上,然而手臂幾乎揮出去的當兒,卻又剎住,反死死地捏在了掌心。
雲鬟在車內看著這情形,方又正過身來,靠著車壁坐定。
在恆王府,聽趙濤叫「雷揚」的時候,她已經覺著名字熟悉,再看他的形容舉止,身手之出色,內心細尋之餘,終於想起究竟是在哪裡聽過這名字。
永平三年,河北流寇四起,江夏王奉旨剿滅,為一高手反手劍所傷,幾乎喪命。
後江夏王蕩平山寨,擒住匪首雷揚。
雷揚,原本京城永安坊人士,初在巡城司任職,因得罪上司罷免,復侍從恆王世子趙濤,被同儕嫉妒擠兌,見棄於恆王府。
同年,家中老母因病就醫,雷揚落魄潦倒,家徒四壁,無錢救治。
其母病故後,雷揚不知所蹤,後乃為寇。
江夏王親斬於軍前,梟首示眾。
趙黼因從軍行,一生之中受傷無數,可傷及性命的,卻屈指可數。
那一陣子,滿天流言,幾乎都傳趙黼身亡……雷揚的出身名號,也在整個京城裡傳的沸沸揚揚。
回到世子府,才入內坐定,晏王妃已經派了侍女來請,道:「王妃聽說世子回來了,叫快過去,有事相商。」
趙黼道:「有什麼事兒呢?我待會兒就過去請安了。」卻不敢怠慢,忙起身整衣,跟著去了。
雲鬟自不關心,在他書房內轉了一圈,便挑了一本書,正坐定了要看,便見靈雨從外來,先打量了一眼趙黼著實不在書房,才大膽跑進來,問雲鬟道:「鳳哥兒跟著世子去靜王府,可好玩麼?」
雲鬟把書放下:「也沒什麼格外好玩的,只世子跟王爺說話,我在旁聽著罷了。」
靈雨點點頭,又問道:「你可知王妃把世子叫去是為了什麼?」
雲鬟自然不知,靈雨便笑道:「明兒王妃要請客呢,只怕是叮囑世子明兒不許出門的話。」
雲鬟隨口問道:「是請誰呢?」
靈雨道:「你猜一猜。」
雲鬟本來毫無頭緒,對上靈雨含笑的眸子,不知怎地,竟道:「是沈家……沈家的姑娘?」

第127章

靈雨見雲鬟果然猜到,不由笑說:「怎麼這樣機靈呢?一猜就猜中了。可不正是她們?」
雲鬟無法描述方才自個兒心頭之感,便只一笑,也不願意多談此事。
又因看著靈雨笑得可喜,往日情形不免浮起,越發感慨萬千,便道:「你原本是跟著王妃身邊兒的,這會子過來,可還使得?」
靈雨仍是含笑:「我雖是王妃身邊兒的,但不過是個三等丫頭,湊不到王妃跟前兒的,這次調來世子身邊,她們都羨慕的很呢。」
雲鬟見她如此喜歡,便點了點頭,因見無人在跟前兒,就又說:「可世子的性子有些奇異,你、你可……留意些才好。」她本不是個多嘴之人,有話多數只在心裡,然而因對靈雨感情跟別的不同,便不禁有些替她擔憂罷了。
雲鬟含糊說了這句,靈雨如何不曉得她的心意,便說:「你是不是因為先前世子打了我,故而替我擔心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