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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節

眼見兩人身形漸漸消失廊下,趙黼的手始終並未放開雲鬟。
清輝雖七竅玲瓏,對男女之事卻一竅不通,便問道:「父親,為何世子對崔姑娘如此不同?」
白樘道:「大概是少年心性,貪玩愛鬧。」
清輝道:「父親當真這樣想?」
白樘道:「怎麼?」
清輝沉默片刻,終於道:「崔姑娘心慈,只望世子別害了她。」
白樘意外:「為何竟這樣說?」
清輝搖頭:「孩兒不知。」
白樘輕笑了笑,並不探究此事,才欲進門,清輝忽然又問:「方纔父親只跟崔姑娘說了案情?」
白樘道:「不然呢?」
清輝道:「只是……」方才臨窗一瞥,那一幕雖讓趙黼火冒三丈,可在清輝看來,卻只覺心驚。
也不知為什麼,那一剎那,在他心底想起的,竟是三年前蔣府血案之後,白樘借他之手把蔣勳請來府中……詢問蔣勳時候的那情形。
雖不知如何會想這許多,但他有天生之感,自是隨感而發的罷了。
話說趙黼領著雲鬟出了刑部,仍上了馬車。趙黼打量著她,便問道:「你方才在裡頭,是怎麼了?」
雲鬟道:「沒什麼,我一時有些頭疼。」
趙黼想了想,道:「白侍郎真個兒把所有都跟你說了?你、都知道了?」
雲鬟道:「是,都知道了。……不過我不知的是,既然此事跟我相干,世子為何竟瞞著我呢?」
趙黼道:「這案子詭異的很,我自然是怕你受驚,倒不如讓他們悄悄地解決了好,誰知仍然不免。」
雲鬟問道:「世子如何就知道他們會解決呢?」
趙黼想著白樘為人,笑說:「那可是刑部的白閻王,還有什麼是他無法的不成?」
雲鬟見他提起坊間對白樘的諢號,搖頭低聲道:「這個號不好。」
趙黼道:「好不好的,都是別人叫的罷了,又不是我給他起的……既然他跟你說了,那你又跟他說了些什麼?你可是答應過,要跟我說實話的。」
雲鬟無法作答,索性閉了雙眸,將身子往車壁上倚靠過去。
此刻,雖人再車中,耳畔卻有輕輕地翻開書頁的聲響,一如那個午後,她在王府的藏書閣內,心慌意亂地找一本書。
不知亂翻了多久,終於才找到想要的,可是一時卻又不敢打開,通身戰慄,手指都有些發軟顫抖。
雲鬟自知道在她身上會有事會發生,自重生之後,偶爾思量前情,她越發明白:彷彿正是因為此事,才害她入了江夏王府,害她此後種種。
是以在還未回京之前,她就已經在為此事暗做準備。
她之所以不願回京,一來是因崔侯府並沒有令她掛念的,二來,是為了避開昔日的那眾人,欠人的,人欠的,一筆勾銷最好。
而提也不能提的,就是這件事,這個「劫」。
只是想不到,趙黼從中作梗,竟讓她的計劃打亂,仍是無法避免地回了京城。
自崔印忽然提出要送她去家廟時候,她已經心中微微有些波動,只是並未就能往這上頭來想。
而趙黼突如其來的「橫插一腳」把她帶來世子府,更是讓她摸不著頭腦。
直到那日,白清輝跟季陶然前往世子府,季陶然口中無意吐出一個「西城」,趙黼刻意支開她……
後,當白季兩人因「又出事了」匆匆離去之後,他竟不自覺地握緊她的手。
冥冥之中一線念動,終於讓她認真想起前生這一大劫關來。
那年她才交十四歲,隱約聽聞京城發生了幾件兒連環殺人案,因傳的不甚厲害,故而日子照常。
不料忽然,崔侯府發付她去家廟居住,借口卻並非今世這個,而是因崔老夫人病了,故而送她去給老太太祈福。
誰知,才在家廟住了半月,便出事了。
雲鬟因深信自個兒的記憶,所以知道前世這一劫發生的詳細時間,——距離如今還有一年多的時候呢,因此她起初並未聯想到此事。
可一旦想通之後,便打心底發起寒來。
後知後覺才發現:差點兒竟鑄成大錯。
她怎麼竟忽略了——比如由儀書院的案件,豈不是也提前了一年發生?既然如此,她的劫難自也可能提前!
因想通了此事,竟汗毛倒豎,心神不屬,是夜,在世子府才又不禁夢入前世之事,幾乎無法自噩夢中甦醒。
可是細想,林稟正之所以提前一年犯案,是因為她插手白清輝跟蔣勳之事,但是「鴛鴦殺」……她自問從來不曾沾手過任何。
既然如此,又是什麼促使了這凶殘的殺手也提前行動了?
雲鬟思來想去,無法明白,可她卻也知道,躲避並不是辦法,因此才求了趙黼,相見白樘。
只因她知道:能解決此事的,只有白樘。
回憶停在藏書閣裡的那一刻,玉指微顫著翻開書頁,卻見跟先前寫得密密麻麻的字跡不同的是,這一頁上,只寥寥數行字。
某年某月某日,西城血案,北門橋血案,長安坊血案。
——以上刑部結案,內情封禁,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