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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節

季陶然歎了口氣:「只是為難了妹妹。」
清輝淡然道:「豈不聞:『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當初在鄜州也都得過,如今是世子府又如何?同崔侯府實則有什麼兩樣?崔姑娘是個最安然通透的,她心裡自有數,你且不必操心了。」
季陶然見他安安靜靜說了這兩句,聽著竟像是雲鬟口中說出來的話,季陶然端詳著清輝,終究未再言語。
且說趙黼前去找尋雲鬟,如風一般來到內宅,還未到上房,遠遠地便見汀蘭堂方向,裡裡外外簇擁著許多人。
他忙放緩步子,且不急現身,只繞過來,隔著那菱花形的景窗看過去,窗邊的一棵玉蘭樹枝蔓斜,蔥蘢枝葉掩映搖曳,其中果見晏王妃高坐中堂,兩邊兒侍女雁翅般排開。
晏王妃垂眸,正望著身前一人。
那人跪在地上,小小地熟悉身影,正是雲鬟。
趙黼見情形如此,沒來由心頭一緊,腳下微動,卻又停下,只細看晏王妃臉色,卻見神情並不見惱喜。
趙黼側耳聽去,只聽王妃道:「原來如此,世子既然單留你在身邊兒伺候,自然是你有比眾人更出色之處。我看你生得也乾淨,倒也合我的意。」
趙黼微微一笑,聽王妃又歎道:「也怪可憐見兒的,小小年紀,就忘了身世了,也罷,以後你只留在府中,盡心伺候世子,若伺候的好,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呢。」
雲鬟靜靜答道:「謝王妃。」
趙黼這才現身:「母妃!」
王妃抬頭,見他意氣風發走了過來,心裡喜歡:「一上午不見人,又跑哪裡瘋去了?」招到跟前兒,順手又為他整理袍帶。
趙黼看一眼雲鬟,道:「出去走了走。母妃在做什麼?」
王妃道:「方纔我看見這個孩子,才知道是你新收的書僮,你幾時想讀書了?」聲音十分溫柔,又慈愛地看著趙黼。
趙黼道:「母妃不是常常說我不愛讀書麼?我自然也不能給父王母妃丟臉,總要認真一回。」
王妃笑道:「你必然又是說出來哄人的。不過我瞧這個孩子生得好,倒是配跟在你身邊兒。」
趙黼也笑看雲鬟:「我也覺著只有她配,別的都難入我的眼。」

第118章

趙黼說罷,王妃滿面含笑:「你幾時再把這性情改一改……像是你四叔一樣沉靜穩重些就好了。」忽地又問:「方纔白侍郎的公子跟一位季公子來訪,可見過他們了?」
趙黼道:「說過話兒,如今他們在書房內呢,我怕母妃等不及,進來先說一聲兒。」
王妃道:「罷了,別曠著人在那裡,我這兒沒事了,你且去吧,也帶著小鳳子一塊兒。」
趙黼聽到一聲「小鳳子」,嗤地笑了出來,便跳起來,向著王妃行禮出來。
身後雲鬟自也跟著起身,退出汀蘭堂。
趙黼負手在前兒,一本正經走過迴廊,見已經隔了一重院落,週遭無人,便回身捉住雲鬟,笑道:「你是怎麼給母親叫了去的?又如何應答的這樣好呢?」又笑道:「不愧是阿鬟,母妃像是很喜歡你。」
雲鬟只淡看著他,置若罔聞。
趙黼卻難掩笑意,正要再說,忽然見先前奉茶那小廝飛跑過來,因對趙黼道:「白公子跟季公子急著要走,讓小人來說聲兒。」
趙黼道:「這麼著急做什麼?」
小廝道:「是外頭有個哥兒來尋他們……低低地商議了一陣,三個都忙著走了,小人聽著像是說什麼『又出了事』之類的。」
趙黼收了笑,心也怦怦跳了兩跳,揮手讓那小廝去了,回頭看雲鬟,不由一把攥握住她的手。
雲鬟待要抽手,趙黼卻又握緊了些,直到完全將那小手緊緊地團在掌心裡,才覺心裡的惶然略少了幾分。
雲鬟打量著他,便說:「是哪裡出事了?表哥跟白公子既然走的這樣急,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世子要不要去看看?」
趙黼搖頭:「我不去。」
雲鬟道:「以世子的性子,放在之前,定要去看個究竟的,這會兒不去,可是因為我?」
趙黼一驚,面上卻笑道:「不錯,正是因為你,因為你在這兒,對我來說,天底下就沒別的究竟可看了。」
雲鬟聽他如此答,卻垂眸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趙黼聽了小廝的話,才不禁如此,可見方才小廝稟報之事,的確跟她「相關」,不然他不會做出如此下意識的舉止來。
但……到底是什麼事,竟要騙她出崔侯府,務必跟在他身邊兒,且季陶然白清輝顯然都知道,竟只瞞著她一個?
雲鬟搜心琢磨,卻總想不到是怎麼,因怔怔出神了半晌,忽地庭中一陣冷風自廊下捲了過來,從袍擺一抖,轉而繞身往上,陰冷透骨,竟撩的她打了個寒戰。
雲鬟醒神,雙眼看著前方。
趙黼察覺她忽地打了個哆嗦,便問:「怎麼了?」
雲鬟目光轉動,眼神竟有些飄忽,臉兒也一點一點發白,被他握在掌心的手也透出涼意來。趙黼忙把她往身邊拉了一步:「是冷麼?」
雲鬟無法直視他的雙眼,竭力牽了牽嘴角,恍惚道:「大約是方才……應對王妃,出了汗,風吹著……」
趙黼一抹額頭,果然冷汗浸浸:「你才好,可不能立刻病了。」當下拉著她回房,路上遇見小廝,就叫嚷廚房先熬薑湯,再請大夫。
雲鬟本不想他哄鬧,可因心裡被一事纏住,竟失魂落魄,只任憑他而為。
且說季陶然跟白清輝兩人出了世子府,同行的其實還有阿澤跟蔣勳,先前他們兩個進府,蔣勳因是天生忌憚趙黼的,阿澤便陪他在外車上等候。
趙黼拉著雲鬟下車之時,阿澤正躺著假寐,聽見動靜起身往外看時,只見一道冰藍色的影子進了府內。
蔣勳雖早看出幾分來,卻因不能確信,更加不敢說出口。
又一會兒,不見人出來,阿澤因車內氣悶,便跳了下來,沿著街邊兒慢慢地往外溜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