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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節

晏王妃含笑道:「傻孩子,外頭人都知道了,你偏偏不知道呢?可見年紀雖長了,只是玩心不退。總之你明兒哪裡也不許去,明白了麼?」
趙黼只得含糊答應,晏王妃又叮囑叫他不可在外耽擱,或者吃醉了胡鬧,只要早點回來……才放了他出門。
趙黼出了府,小廝早備了馬,待要跟著,趙黼道:「我自己認得路,你們不用跟了。」
小廝們知道他的脾氣,雖然晏王妃曾有囑咐,然而王妃是個菩薩,縱然不留神壞了事也只呵斥一番罷了,可世子爺卻偏偏是隻老虎,哄都來不及,哪裡敢去盯著他呢。
趙黼揚鞭而行,到了十字街處,因想到方才跟晏王妃所說,不由想:「上回只在四叔那裡匆匆見了季陶然一面兒,也沒仔細跟他說話,倒要找時候好生聚聚。」
誰知心有所念,便有所得,他一抬頭之間,就看見季陶然騎著馬兒,正打前頭經過。
趙黼不覺歡喜起來,忙打馬上前。
正季陶然聽見馬蹄聲急,便回頭來看是誰,冷不防見是他,便嚇了一跳:「世子殿下?」忙在馬上拱手欠身。
趙黼順勢將他的手握了一把,笑吟吟道:「說了不要這樣叫,聽著多生疏似的,你是要去哪兒呢。」
季陶然道:「我去找清輝跟蔣勳。」
趙黼皺皺眉:「蔣勳?小白還跟那個孩子在一塊兒呢?」
季陶然不解這話,見他策馬往前,便也同他並轡而行:「他們兩個自然是好著呢。是了,六爺回來還沒見過清輝?」
趙黼道:「可不是麼?上次在四叔那裡,本以為會遇見,誰知他竟沒去。」
季陶然道:「清輝懶怠應酬……」說到這裡,忽地覺著這話有些失禮,忙打住了,只說道:「他的性子就是那樣兒,冷冷淡淡的。」
趙黼笑說:「他對你也是冷冷淡淡的、懶怠應酬麼?」
季陶然便也笑了起來,見趙黼並沒離開的意思,不由心裡疑猜,便問道:「六爺是要往哪裡去?」
趙黼道:「正是要去找你呢。」
季陶然詫異道:「找我做什麼?可是有事?」
趙黼道:「上回匆匆見了,也沒認真說話,六爺心裡可惦記著你呢。」
季陶然咳嗽了聲:「可……」
趙黼明白:「你不是要去見小白麼?橫豎我也想他了,便跟你一塊兒過去就是了。」說話間,不由分說趕著他,兩個便去尋白清輝。
此刻清輝卻並不在白府,趙黼見季陶然領著他而行的方向,已禁不住撇嘴。
不多時來至蔣府門口,門上小廝見是季陶然,都笑臉相迎,又看見趙黼,卻又都屏息靜氣,不敢多言。
季陶然問道:「清輝在裡頭麼?」那些小廝齊齊答是,又早有人跑進去報知了。
趙黼見是這個情形,便道:「你們果然是常來常往的,把這兒當自個兒家了一樣?」
季陶然嘿嘿笑笑,領著他往內而行,才到二門,就見白清輝跟一個人迎了出來。
趙黼舉目望去,見清輝比先前越發見長進,摸樣更加精緻了不說,氣質也越發清冷乾淨,只是有些太冷了,那眸子似是冰水裡浸過的黑晶石,泠泠然,叫人不敢直視,無法親近。
趙黼道:「小白,別來無恙?」卻笑的似陽春三月的暖陽。
白清輝早拱手行禮,口稱「世子殿下」,此刻他身後那少年也上前,拱手行禮道:「給世子請安。」
雖仍有些形容畏怯,但面上卻已經很過得去了,趙黼皺眉:「蔣勳?」
少年面上才露出一絲赧顏,又道:「是。」
趙黼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他一會子:「你……倒是長了好些。」忽地又看蔣勳腰間帶著一柄劍,便又問:「你在習武?」
蔣勳微微面紅:「是,不過只為了強身健體,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
還未說完,趙黼已經道:「我知道。」
季陶然聞言,忙說:「蔣勳只是謙虛呢,他的劍術很是不錯,京內幾個有名的教習師傅見過,都稱讚。」
趙黼仍是一臉無法掩飾的鄙夷,彷彿很不信他的話。
季陶然還要辯解,白清輝握著他的手腕,輕輕一掐,季陶然會意,才不做聲了。
四個人便進了廳中,有小廝奉茶。季陶然因聽說有些趙黼的傳聞,便問道:「聽說六爺在雲州這兩年,曾參加過西北戰役?」
趙黼道:「你也知道了?那也不算什麼,只是些小股流寇,不成氣候。」
季陶然道:「如何我還聽聞六爺還因此負傷了呢,不知可要緊?」
自打趙黼回來,也陸陸續續有些關於他的傳說流傳出來,因京城距離雲州畢竟極遠,上到百官下至百姓,竟不知「戰事」兩字為何物了。何況趙黼又是王世子,又是個年紀尚輕的少年,因此眾人都覺驚奇,議論紛紛。
趙黼蹙眉道:「也不知是誰這樣多嘴多耳,把這件事弄得眾人皆知,其實不打緊,不過是一時大意了,著了一刀罷了。」說著,便抬起右手,在左臂上拍了一拍。
這會子,季陶然跟蔣勳兩個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只有清輝仍是冷靜自若,趙黼見季陶然目光發亮,便笑道:「你做什麼用那樣眼神看著我,怪肉麻的。」
季陶然見了他,原本是心存忌憚的,怎奈趙黼時常口沒遮攔,對人又「隨和」,不知不覺裡就也不再拘謹,此刻聽他玩笑,季陶然便也道:「我怎麼聽說,那一刀厲害的很,差點兒就……」
趙黼啐了口:「這幫人不是好的,私心裡總想著咒我呢,既然是衝鋒陷陣,哪裡有個毫髮無損呢?一點兒小事也能傳的滿城皆知?就連上回進宮,皇爺爺非要讓我脫了衣裳給看看……」
怨念地說到這裡,便見季陶然也盯著他,趙黼會意,啞然道:「你也想看?」
季陶然畢竟是少年男兒,好奇心盛,便撓頭道:「六爺若不願,我是萬萬不敢造次的。」
趙黼本要恥笑他一番,看著他這般表情,心頭轉念,竟道:「給你看也無妨,六爺又不是大姑娘,難道給你看了就要嫁給你?」說著起身,抬手把玉帶解下,又將衣帶扯開。
他利落地將半邊衣裳往下一撩,果然露出肩頭上一道彎彎地疤痕,顏色還有些新鮮呢。
季陶然吃了一驚,起身走了過來,瞪大眼睛看了半晌,此刻這傷已經好了,痕跡卻兀自如此鮮明,可見當時必然更加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