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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節

白樘聽罷,揚眉抬眸。巽風道:「我看,又是世子爺纏著鳳哥兒,兩個人彷彿有些不睦,我因見勢不妙,便上前攔著了。」
白樘不言語,半晌才道:「可還有別的?」
巽風見他面不改色,更對此事並不表明態度,他的心裡竟仍有些七上八下,略一想,道:「後來我送崔姑娘回家之時,她說方荏之事要及早解決,最好是兩天之內有所行動最好。」
白樘眉頭皺蹙:他自不是那愚魯之人,當即便聽出了異樣,倘若盼著偵破此案,不過說一句「及早瞭解」便完了,可是明確點明了日期,那意思便不同了。
崔雲鬟雖不曾明說,白樘從巽風這句轉述裡頭卻聽出底下一層意思:若是此案兩天內無有進展,只怕就要出事。
眼前又出現那女孩子的模樣,尤其是在洛陽龍門,淒風苦雨,萬山沉寂,盧捨那大佛之下,是她一人跪著祈禱,那一幕場景……說不出的震撼。
後來往回之時,香山寺下,她提裹著他很大的披風,頭臉上俱有雨意,滿面彷徨無措之色,宛若一隻離群孤處的小小鵪鶉。
他自詡查案無數,閱人無數,一個人是忠是奸,幾許深淺,只怕看一眼便心中有數,可是對那個女孩子,卻只覺得如那一場龍門風雨,淋漓迷濛,霧蘊雲重,令人無法看穿看透。
白樘沉吟片刻,忽地問道:「你方才說她跟世子有些不睦,這又怎麼說?」
巽風本想多說幾句,礙於雲鬟不過是個小女孩子,只怕白樘是不願聽的。
如今見問,忙道:「原本是世子把她從鳳儀騙著帶了出來的,她也甚是明白,同我說不會招惹世子,不過我看世子那個樣兒……竟不知如何了。」
白樘慢慢道:「世子正當年少,又跟鳳哥兒是昔日相識,只怕他玩心不退,何況……鳳哥兒也是個奇異的女孩子,只怕世子玩心才更重。」
巽風心頭略寬:「我也這樣覺著,不過這畢竟是在京城,倘若傳了出去,對鳳哥兒又有什麼好?世子若總不收斂,又該怎麼樣?」
白樘聽到這裡,方笑了笑,抬眸看向巽風道:「你從來謹慎自處,我所吩咐之外的事兒,你從不沾手,如何對鳳哥兒這樣上心了?」
巽風不料他竟問出這點兒上,有些意外,便低下頭去:「只是覺著……」
白樘卻不等他答,就淡然道:「世子雖然愛鬧,不過……想他會知道分寸,倘若真的鬧出來,自然也有鬧出來的解決法子,以世子的心性,既然敢如此胡鬧,總不會不想該如何收場。」
巽風聽了這話,心中微微一沉。
白樘又輕輕地歎了聲,將桌上的卷宗翻了翻,道:「可知如今最棘手的,並不是世子。」
巽風壓下心頭微瀾:「四爺想如何料理此事?」
白樘仍是面無表情,頃刻才沉聲道:「這幾件案子顯然是互相牽連的,只要一件兒破了,其他的不攻自破。然而我只負責鳳儀之事,大頭尚在由儀那邊兒,衛鐵騎從來性烈如火,嫉惡如仇,這案子他接手,自是最好不過的,如今他因缺少證供,無法更進一步,未免可惜。」
他慢慢地說了這一番,尋常人自不解其意。然而巽風跟隨良久,即刻抬頭:「四爺的意思是……」
忽然聽他道:「你過來。」
巽風忙上前,白樘低低吩咐了一番,道:「切記的,不可洩露半點行蹤。」
巽風因按照白樘吩咐,暗中行事妥當,今日便向白樘回稟。
白樘點頭:「甚好,接下來只看衛鐵騎的就是了。」
正說到這裡,外間有個侍從來到,站在門口兒道:「大人,外頭來了個小丫頭,說是崔侯府的叫什麼露珠兒的,要尋咱們巽風大人呢,問她是什麼事,她只是掉淚,也不肯說,只語無倫次地說什麼急事。」
巽風吃了一驚:「露珠兒?」
白樘挑了挑眉,巽風已經回身對白樘道:「大人,露珠兒是跟隨鳳哥兒的貼身丫頭,她竟然找來刑部,必然是有要緊事……」
白樘早明白他的意思:「你去吧。」
巽風鬆了口氣,轉身疾步往外,白樘瞅著他的背影,面沉沉,卻到底並未再說什麼。
且說巽風出了明德堂後,便如一陣風似的,反把那侍從撇在身後了。
他急急地出了刑部大門,果然見面前停著崔侯府的馬車,露珠兒站在跟前兒,兩隻眼睛紅紅地帶著淚,一見他,忙跑過來。
巽風道:「怎麼竟來這兒了,鳳哥兒呢?」掃了兩眼那馬車,卻見寂寂然地,不似有人。
露珠兒低低哭道:「姑娘不見了!」
巽風心裡一涼:「你說什麼?到底是怎麼樣,莫慌,同我仔細說來。」
露珠兒好歹收了口氣,便帶著哭腔,同巽風道:「我跟往常一般,等姑娘放學……」
鳳儀放學之後,露珠兒自等著接人,不料見人來人去,最後稀稀拉拉剩了幾個,卻總不見雲鬟。
原本素日雲鬟也出來的遲,因此露珠兒心裡倒並不如何慌張,誰知又等了會子,竟仍是不出來,露珠兒有些著急,禁不住走到門口兒探看。
正沈舒窈要上車,見她伸長脖子張望,便說道:「你如何還在這兒?」
露珠兒忙上前行禮:「我等我們姑娘呢?沈小姐可看見她了?」
沈舒窈道:「她最後一堂課都不曾上,我們只以為她又回府裡去了,怎麼,難道不曾回?」
露珠兒心頭一跳,待要回答,卻只說:「想必……想必是回去了,他們忘了跟我說呢。」
沈舒窈打量她一會子,就微微一笑道:「是了,或許是如此也未可知。你也不必著急,只先回去看看也就是了。」點了點頭,自上車去了。
露珠兒自知道雲鬟不會無緣無故自己就回府了去,然而卻不敢跟沈舒窈承認,只因先前經歷過趙黼忽然來到,蠻橫地把人帶走的「前車之鑒」,倘若這次又是如此,她卻著急慌張地先在這裡張揚起來,以後事情揭露出來,又怎麼說?
因此露珠兒多了個心眼,她自己叫了鳳儀的門房,陪著入內找了一圈兒,同時派人偷偷地回府打聽看有沒有人,那小廝跑回去,半晌才回道:「姐姐,府裡並沒見姑娘回去。」
露珠兒正也在鳳儀沒找見人,聽果然如此,不免便疑心到了趙黼身上。
又因趙黼畢竟是個世子,他若霸道起來,誰人敢說半個「不」字?露珠兒本想去找阿澤,可阿澤年少,竟不如巽風沉穩能幹,她又知道巽風是刑部的人,當下便鼓足勇氣,跑來刑部搬救兵。
露珠兒哭著說完,道:「我也不知姑娘究竟去了哪裡,只先前世子爺每每相擾,昨兒又彷彿得罪了他,故而我怕……我也是沒法子了,又不敢立刻跟家裡說,只怕立刻要打死我……」
巽風聽完,心裡暗惱,便先安撫露珠兒:「你做的甚好,此事果然不宜張揚,你放心,我同你去世子府看一看就是了,若人果然在那裡,就悄無聲息地帶回來便是。」
露珠兒聽了這話,才微微定了心,當下巽風騎馬先行,逕直往世子府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