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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節

趙黼在旁,也不做聲,只打量著他的舉止,見這樣規謹認真之態,雖遭驚遇變卻仍面不改色的做派,極其眼熟。
清輝料理妥當,見趙黼仍站在跟前兒,便拱手行禮:「方纔多謝世子殿下。」
趙黼挑眉道:「你認得我?」
清輝道:「先前看見靜王爺叫過殿下。是以知道。」
趙黼才笑起來,因說:「你知道我是誰,我卻還不知你呢,你叫什麼?」
清輝遲疑看他一眼,低低說了名字,趙黼道:「原來你就是白四爺的小公子?」說話間,又仔仔細細地看了清輝一會兒,笑說:「怪道眼熟,先前我竟沒想到,你果然跟白四爺有些相似。」
清輝似不願說及此事,垂頭默默走開數步,趙黼趕上,又問道:「對了,他們方才說你害了蔣勳,蔣勳是誰?有什麼典故?」
清輝不答,半晌道:「能不能拜託殿下,此事不要對人聲張。」
趙黼問道:「你說的是你被人暴打這事兒麼?這是為何?」
清輝仍不說話,趙黼歎了口氣:「你這孩子也是怪的有趣,方才被他們那樣打,卻硬是扛著一聲不吭,不過六爺也便是看在你這般有骨氣,才肯出來解圍的,倘若你鬼哭狼嚎的,六爺也只在旁邊看熱鬧罷了。」說著便抱起雙臂,笑了幾聲。
清輝掃他一眼,不知為何,雖然這人乍出現便救了自個兒,又是如此好脾氣好相與的模樣,可當看著他時,心底都隱隱地有些怪異之感。
細細琢磨,卻又說不上究竟是怎麼樣……若強要說,便是有些想要「敬而遠之」似的,乃是一種說不清的本能而已。
兩個人後院說了會子,趙黼便陪著清輝回到廳內,只因他臉上畢竟有些青腫之處難以遮掩,便只說不留神撞在柱子上而已。
白樘看了會兒,也並未追問。
而清輝看著趙黼在廳內說笑如常,他同每個人都似游刃有餘,委實叫人喜歡的很,可清輝卻覺著此人太過耀眼,耀眼到可怕的地步。
後來,清輝無意中看到珍禽園中的雲豹,那大貓匍匐在草地之上,皮毛華美鮮麗異常,雙眼亦懶洋洋似的,然只要有人背對而立,那優雅的皮相底下,是能輕易撕裂獵物的鋒利爪牙,一招致命。
像極了他眼中的趙黼。
這種所感自不能對人言。
故而方才在看見趙黼之時,清輝亦是下意識地想避開他……這自然絕非出自厭惡。
不多時,三人來至興隆酒樓前,果然見前方圍著一圈兒人,嗡嗡哄哄地看熱鬧。
馬車一停,季陶然先忙不迭地下了車,又接了清輝下來,趙黼早翻身下馬,三個人便擠到裡間兒。
京兆尹早派人來看住了現場,幾個公差攔著百姓不許上前,捕頭也站在旁邊觀看,正忙亂中,忽地一眼看見了白清輝,便面露驚喜之色,招呼道:「小白公子也來了?是不是要進去瞧瞧呢?」不等白清輝回答,便招呼公差放行。
趙黼見狀笑道:「小白,你的臉面可夠大的呢。」
白清輝也不理會他,季陶然卻道:「世子你大概不知道,上回蔣統領的案子……」話未說完,就聽見清輝咳嗽了聲,季陶然忙又停口。
趙黼聽到一個「蔣」字,早就留心,便隨口問道:「難道就是那個蔣勳?」
季陶然雙眼睜大,才要問他是如何知道的,卻見白清輝身形一晃,雙眸猛然緊閉!
季陶然早看見前方一團紅,即刻醒悟,忙上前扶住清輝。
趙黼也來到旁邊,見白清輝臉白如紙,便道:「好端端地怎麼了?」
季陶然低聲道:「是我糊塗了,不該貿然讓他過來。清輝見血便暈。」
趙黼一怔,回頭時候,卻見前頭的典當行門口,竟灑著斑斑血跡,趙黼喃喃道:「人古怪,症狀也更古怪。」因回頭叮囑季陶然看著白清輝,他自己走到門口,探頭往內看去。
裡頭光線有些暗淡,卻仍一眼看見地上趴著一具屍首,身上鮮血狼藉,慘不忍睹,有一名仵作正蹲在旁邊驗看。
趙黼掃了會兒,又道:「如何我聽說死了兩個人,另一個呢?」
捕頭看他舉手投足自有非常氣象,又且跟清輝一塊兒來的,便低聲道:「起初發現之時的確是兩個人,另一個經查還未死,已經抬衙門令救治去了。」
趙黼點了點頭:「這人是誰,因何而死?」
捕頭道:「是典當行的掌櫃,乃是割喉而死。」
趙黼回頭看一眼清輝,道:「怪不得竟這許多血呢。」
趙黼嗅的那血腥氣十分之重,便自抽身回來。
那捕頭跟著過來,因知道清輝無法近前,就也同他說了一回,又道:「這個案子想是容易的,一來有個活口,等救治過來自然可知道端倪,二來,目前已經有了疑凶了。」
季陶然忙問疑凶何人,捕頭道:「早上有鄰居看見,常在街頭的一個乞兒從這兒跑了出去,行跡十分可疑,如今正派人滿城搜找呢。」
趙黼笑說:「聽來果然容易,既如此,咱們就先去罷。」
當下季陶然扶著白清輝上了車,趙黼伴隨車邊走了一陣,說道:「小白這個症狀倒是難辦,得虧不是我這樣經常跟人打打殺殺的,不然可怎麼著?還沒等到砍人,自個兒已經暈了,竟白給人送頭去不成。」
白清輝靠在車壁上,也不言語。
季陶然雖喜歡趙黼說話風趣,可又擔心他玩笑亂開,只怕又惹白清輝不喜歡,因先看了清輝一眼,輕聲問:「好些了麼?」
清輝合著眼睛,微微點頭,忽地問道:「這典當行內共有幾個人?」
季陶然道:「我聽蓋捕頭說,有掌櫃跟小夥計兩人。」
清輝道:「既如此,那個活口,便是小夥計了?」
季陶然眨了眨眼,答不上來,外頭趙黼道:「不是,捕頭說那傷了的不是店內夥計,倒像是個主顧。」
他答了一句,便道:「你既然身上不快,那就好生歇息,橫豎這案子已經要告破了,且就不必勞神費心了。」
正說著,便見一隊人馬匆匆打旁邊經過,趙黼抬頭看去,卻見前方不遠處,有兩名公差緊緊地抓著一個衣衫襤褸之人,那人滿身是血,正拚命掙扎。
趙黼忙吩咐季陶然:「快別叫小白往外看……他們似是捉住那兇手了,嘖嘖,瞧這一身的血,自然是真兇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