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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節

雲鬟拭淚道:「我也知道這請求有些逾矩,然而畢竟是孩兒對母親的最後一點兒孝心了,求父親成全。」她說著便站起身來,竟哭著向崔印跪了下去。
崔印忙將她扶起來,見女孩兒哭的眼睛通紅,雨打的菡萏似的,崔印自然忍不住,便道:「罷了罷了,你且別急,讓為父再想一想可好呢?」
雲鬟含淚看他:「母親去了,雖知道府內的人牽掛我,但對鬟兒來說,父親大人卻是最親的人……還請父親體察女兒的心意……」
崔印如何禁得住這樣的話,這兩年他雖曾想過雲鬟遠在鄜州,但因府內安樂,他鎮日又忙著遊戲,於是想想也就罷了,如今聽雲鬟說的如此懇切,他心底自是有些愧疚的,加之他本是個耳軟心活的人,當即便把心一橫,索性道:「好了好了,你這樣孝順,為父怎麼能忍心不應呢,也罷,縱然拼了回去給你祖母打罵,也要應你的,誰叫你是父親最疼的乖女兒呢。」
雲鬟方破涕為笑:「多謝父親,父親果然還是最疼我的。」
崔印也笑道:「既然如此,可不許再哭了,叫為父心疼。」
父女兩人說罷,雲鬟便進內洗臉,轉身離開崔印之時,方悄悄地鬆了口氣。
自打她「重生」以來,幾乎都不曾十分遮掩本性,不管是對莊內的陳叔林奶娘等,還是對縣衙的黃誠秦晨等,或者是對趙六……幾乎都完全是她自個兒的冷淡冷清性情。
眾人也都習以為常。
今日這一場,卻著實有些超出「所能」了。
又怎會想到呢,她收起本性,如小女孩兒般哭笑婉轉,如此費心地飾演,卻正是對著所謂「最親近」的這人?
且說雲鬟徐步入內,將到臥房之時,卻見巽風站在廊下,正望著她。
人家說: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不知是不是巽風跟隨白樘太久了的緣故,這份氣質冷眼一看,竟有幾分相似。
雲鬟便垂了眼皮兒,將走到巽風身邊的時候,聽他默默地說道:「鳳哥兒因何要明年再回京呢?」
雲鬟微驚,便駐足轉頭看去:「你……」
巽風看著她仍有些泛紅的雙眸,卻不答。
雲鬟咬了咬唇道:「你方才都看見了?」
巽風神色平靜,似了然一切,雲鬟盯著他,不由便想到昨晚……她心頭竟微微有些緊張。
兩個人目光相對片刻,雲鬟竭力讓心緒平靜,說:「那位大人……請巽風來看護我,然而現在我父親已經來了,巽風現在,大可回京去,何必再白白地耽擱在這兒呢?」
巽風方露出些許溫和笑意,答道:「想必大人自有安排,不然早便召我回去了。」
雲鬟心頭一沉:「有何安排?原本是怕莊內沒有好手,如今一切安泰,何必還叫巽風在此?何況,我跟大人非親非故,又毫無關係,做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
巽風見她有些急了起來,便不回答。
雲鬟自忖有些失態,便轉開頭去道:「抱歉,是我失禮了……」
巽風緩聲道:「鳳哥兒若是覺著我礙事,以後我不再鳳哥兒跟前出現就是了。何況你大概也知道……我只是聽命行事,要負責你的安危而已,其他不論何事,我都不會插手,方才也不過是無意中聽見,才多口一問,鳳哥兒既然厭煩,以後巽風也不會再犯了。」他不疾不徐說來,口吻中竟有幾分溫和的歉意。
雲鬟轉頭看了他一眼,終於只輕輕搖了搖頭。
進了裡屋,雲鬟洗了臉,想到父親那一關好歹過了,可是巽風,卻並不是崔印那樣簡單能「解決」的人。
他雖說不會插手,但他所知道的一切,只怕白樘也會知道,雖然明知以白樘的為人,不至於會上心理會她如何「鬧騰」,可……
雲鬟正苦思冥想,忽地見林奶娘氣哼哼地走了來,甩手落座,道:「這日子倒是沒法兒過了。」
雲鬟不明白,卻也不問,只看著她,林奶娘正憋了一肚子火兒,偏偏雲鬟耐得住,她只好自己說道:「住偏院內的那幾個人,越發上臉了,可恨莊內的人自也不爭氣,總是給我惹事兒。」
自打胡嬤嬤等來了,便安置在偏院中,林奶娘這自然是在說她們了,只說的不清不楚。
雲鬟才道:「說什麼?」
林嬤嬤恨恨道:「先前還以為曉晴是個好的,今兒不知怎麼,竟跟那院子裡的兩個丫頭打鬧了起來,我因不在跟前兒,只聽說鬧得很不像話,惹得胡嬤嬤動了怒,便叫人把她關在柴房,還要告訴侯爺,要攆了她呢,鳳哥兒你說這是不是不消停呢?」
雲鬟意外,問道:「好端端地如何打鬧?」
林奶娘道:「想必是曉晴沒規矩,惹惱了她們,不然還能怎麼樣……」
雲鬟便不語,此刻露珠兒跑進來,正好兒聽見這句,便急急地分辯道:「奶娘你誤會曉晴了,哪裡是她沒規矩呢?沒規矩的分明是……」眼睛怯怯地,有些不敢說。
林奶娘因聽話裡有話,便問:「你又知道什麼呢?還不快說。」
露珠兒看雲鬟一眼,方皺眉努嘴地說了緣故。
原來早上,曉晴因留在素閒莊上,便不顧身上有傷,起來同露珠兒做活自打胡嬤嬤等來了,他們這起人雖也是奴才,在這莊上,卻如二等主子一樣,他們只負責伺候崔印,而露珠兒等莊內的人,卻要來伺候她們。
露珠兒跟曉晴便捧了早飯送到院中,誰知正聽見兩個丫頭在碎嘴,正又是說雲鬟的事。
露珠兒說到這兒,便欲言又止,面有難色。
雲鬟道:「她們說的什麼,不妨事,你且說來。」
露珠兒才撅嘴道:「她們說的好難聽,說什麼……前日小六爺來,竟直去了姑娘房內,說沒有教養、輕浮等話。」
林嬤嬤並不知此情,聽了這句,也氣白了臉:「你說的可是真?」
露珠兒道:「如何不真?還有更難聽的,奴婢不敢說呢。因奶娘跟姑娘都教導我不許跟人鬥口,我便不想理她們,是曉晴氣不忿,叫她們不許亂說,誰知她們就惱了……又罵又打的……又不是我們先動的手,那胡嬤嬤還打了曉晴兩個耳光,憑什麼就只把曉晴關起來呢。」
林奶娘聽到這裡,不等雲鬟說,便起身,竟咬牙瞪眼道:「這個老貨,也太過了些,我忍她也忍的太久,竟要騎到人脖頸上拉屎不成!」說著,便吩咐露珠兒跟上,急急地出門去了。
雲鬟想要攔住,卻已來不及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想到林奶娘素來好性兒,今日竟也被逼的冒了火,雲鬟本想由得她去做一場,忽然想到心底的打算,由著她去得罪人倒也不好……
話說林奶娘氣沖沖地來到柴房,便叫人把曉晴放了,正胡嬤嬤那兩個丫鬟在門口,你一言我一語地羞辱曉晴,林奶娘見如此囂張,走到跟前兒,二話不說,揚手兩個嘴巴子過去,把兩人打的懵了。
林奶娘又指著罵道:「瞧明白了,這兒是什麼地方,由不得你們在這兒撒野做耗!」
兩個丫頭見勢不妙,一個便去傳信,另一個道:「這不是我們的主意,是這丫頭沒規矩,衝撞了胡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