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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節

黃誠看的明白,這地板足有四指之寬,極為厚實沉重,怪不得先前查探之時並差不錯異樣。
黃誠生怕秦晨一人不得力,當下又連叫幾個捕快跟著入內。
話說秦晨從上下到底下,眼前黑漆漆地,饒是他天生膽氣壯,也忍不住有些心頭亂跳,當下搖著火折子往前,走了百十布步,藉著火光,隱約可見前頭似有物一般。
秦晨屏住呼吸,試著叫道:「小六爺?」
那人動了動,旋即輕笑道:「原來是秦捕頭。」
秦晨大喜,忙撲過去,卻見趙六臉上帶血,靠牆坐著,倉促間秦晨自不知他傷的如何,便道:「六爺,你覺得怎麼樣,是誰傷了你?」
趙六道:「誰能傷的了六爺?不過我倒的確跟那賊囚交過手,他自逃了,你這會兒沿路去捉,只怕還能追上。」
秦晨見他小小的人兒,一團兒靠著牆,傷的深淺又不知道,哪裡肯捨他離開,便道:「你的腿傷著了?那賊跑不了,我先抱你上去。」
趙六咳嗽了聲,忽然道:「有腳步聲,還有人隨著你來?」
說話間,就見又有四五個公差來到,紛紛叫道:「秦捕頭!」
秦晨見來了救兵,心裡越發有底了,不料趙六道:「若是背著我往上爬,甚是艱難,倒不如一路順著這地道追過去,據我看來,這地道不至於太遠,若是拿下賊人,自是你們的功勞。」
秦晨本是個豪爽之人,聞言把心一橫,便道:「既如此,咱們便去,把這惡賊捉到,也給咱們大人出出這口惡氣!」
當下秦晨便叫一個捕快,把趙六背了起來,因沿路往前。
眾公差仗著人多,加上秦晨領頭在前,便勇字當頭,如此走了不多時,就見眼前光亮起來,秦晨道:「大家戒備,留神那賊在外埋伏!」
於是眾人小心翼翼,漸漸靠近過去,卻見頭頂乃是一面木板壓著,試著推了推,紋絲不動。
幸而人多勢眾,眾公差齊心協力,發一聲喊,終究將那木板推翻,眼前頓時一片光亮。
秦晨舉著腰刀,先縱身躍起,衝了出去,又怕賊人在外,雙足還未落地,先揮刀亂砍了一陣兒。
眼前悄無聲息,秦晨定睛細看,卻見竟是個尋常房舍,此刻其他公差也都跳了出來,秦晨見屋內無人,早去開了門,一看眼前,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原來此處,竟正是那小姐院子之外的廊房院子,此刻他們所處的,正是那西側廂房。
外頭正有幾個袁家僕人在此探頭探腦,猛地看見這一夥人從此處出來,眾人都發呆,不明所以,秦捕頭道:「方纔可看見可疑之人從此處出來了麼?」
其中一個僕人大膽說道:「方纔啞巴從這兒出去了。」
秦晨聞聽,立刻揪住此人,叫他帶路,又命一個捕快留下照料趙六,便帶著其他人飛奔而去!
且說那捕快背著趙六走了出門,趙六呼了口氣,道:「你放我下來罷。」
捕快小心將他放在台階上,因看了一會兒,便道:「小六爺,您的腿好像折了……」卻見他臉上也沾著血,只怕身上也有傷,卻不敢細說。
趙六笑道:「不算什麼,六爺死不了就又是一條好漢。」
那捕快見他年紀不大,卻豪氣狂放如此,不由也有幾分欽佩,便道:「我去叫大夫來如何?」
趙六揮揮手,那捕快果然忙去了,趙六坐在台階上,徐徐地又呼出一口氣,仰頭往上,見陽光從葡萄架中傾瀉而出,細細碎碎,此刻世界,跟方才在地下,卻如天堂地獄一般。
趙六微微瞇起眼睛,忽地蹙眉,卻見那葡萄架外,廊房正中的欄杆處,靜靜地站著一人,此刻垂眸正也看著他,也不知看了多久。
趙六先是一怔,繼而挑唇笑了起來,道:「小丫頭,你又救了六爺一次,六爺該怎麼謝你才好呢?」
雲鬟只漠漠地看著他,也不做聲。
趙六撇了撇嘴,道:「做什麼,不認得六爺了不成?對了,你放心,那賊被六爺打跑了,六爺是不是很能耐?」
雲鬟仍是面無表情,只掃他一眼,便轉過身去。
此刻阿澤正也自廊橋過去,急急地說:「鳳哥兒,如何悶聲不響地就跑了出來,可知又嚇我一跳?」阿澤說著,便拉住雲鬟的手,彷彿仍怕她離開一樣。
趙六看著這幕,才又皺了皺眉,本來滿漾著明亮笑意的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陰翳,眼睜睜看兩人進了廊房,又順著下來,竟是出門而去。
原來雲鬟因見案情即將大白,剩下的黃誠自然會料理的妥妥當當,她便先吩咐阿澤,乘車欲返回素閒莊。
誰知才出了袁家大門,便聽見身後有人道:「稍等片刻。」
雲鬟回頭,卻見趙六被捕快扶著,那捕快陪笑道:「鳳哥兒,六爺的腿摔斷了,他又想回鄜州,可否借莊上馬車,捎帶六爺一程?」
雲鬟皺眉不答,趙六卻笑道:「罷了,何必勞煩呢,我騎馬回去就是。」
雲鬟淡聲道:「我並沒有說不可。」說罷,便自己先上了車。
趙六聽了,就也笑道:「知道你是菩薩心腸,捨不得六爺吃……苦……」說到這裡,卻見雲鬟回過頭來,眼神冷冷地。
趙六吐吐舌頭,便只當什麼也沒說過的。
阿澤在旁看著,因說道:「喲,這可是一物降一物呢,你怎麼不強了?先前怎麼還跟我還一套一套的。」
趙六哼道:「好好當你的跟班兒就是了,誰讓你多嘴來。」
阿澤道:「我自不是你的跟班。」
趙六道:「不是我的,你就高貴許多了?你如何不是皇帝的跟班兒,那還是公公呢。」
阿澤氣的豎起眉,那捕快忍著笑,扶著趙六上了馬車,阿澤少不得忍著氣,又拉了趙六的馬兒過來,隨車而行。
馬車緩緩往前,雲鬟靠著車壁坐著,一眼也不看趙六,只是垂著眼皮。
趙六卻也識趣似的,並不做聲。
風撩動車簾,車廂內光線明明暗暗。
雲鬟心底波瀾乍起,忽地也想起某一幕場景。
那天同樣是夏日,她照例前往天王寺禮佛,車駕出城,行到中途,不知為何馬兒受了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