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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節

毛丙基道:「聽說是其親戚在別地發了財,故而請他們過去,若我記得不錯,如今他早舉家搬遷了。」
黃誠皺眉想了會子:「從去年秋斬到如今,洛川縣內只這一個人手變動……毛大人不覺異樣麼?」
毛丙基微驚,繼而勉強道:「這個,也是巧合罷了,難道就不興人家撒手不幹麼?」
黃誠道:「只是這時間上未免太巧合了些,秋斬之後一個多月,這人便辭離而去……毛大人可知他所投靠的親戚人在何處?」
毛丙基見他認真留意起來,雖然不願,到底也不敢對著幹,當下就傳了洛川的三班衙役來,詢問原先的鄧仵作去了何方。
誰知眾差人面面相覷,竟說不出個究竟,此時秦晨也跟在側,便道:「你們也是的,好歹同僚一陣兒,怎麼竟不知人搬去哪裡?」
這洛川捕頭跟他素來交好,當下也跟著道:「都好生想想!」
眾人聽了,不免又竭力想了會子,忽地有個捕快道:「是了,我記得當初我曾問過他一句……玩笑說以後若是不當差了,也可以去投靠他,起初他不肯說,被我催了幾句,才說出是要去雍州的。」
這雍州卻跟鄜州相距極遠的,黃誠道:「去了雍州何處?」
那捕快自不知道,卻是縣衙的門子笑道:「老爺這話該問我,我是知道的。」
毛丙基喝道:「你既然知道,為何不早些說?」
門子道:「小人也是才想起來,原本也是小人無意中聽見的,那日是鄧仵作家的孩子過來,我聽他口中說什麼要去溫縣……還是文縣的,小人竟不知這是個什麼地方。」
黃誠聞訊,當下便立刻發了火籤,寫了公文,讓秦晨親自帶兩個捕快,立刻出發前往雍州文縣,查找鄧仵作。
鄜州往雍州一來一往,便是一天時間,再加上查找費時,因此秦晨等返回之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秦晨風塵僕僕,進門卻道:「大人,叫我累的如野狗一般,卻是白忙一場!」
黃誠忙問如何,秦晨道:「人是找到了,不過恰好兩個月前就病死了!」
黃誠大失所望,秦晨口渴難耐,忙喝了口水,又道:「不過也並不是一無所獲,我因詳細問了一番,原來這鄧仵作的親戚也並沒發什麼財,當初是姓鄧的自己要闔家搬遷的,那鄧家娘子還哭啼啼說什麼當初她也不願意背井離鄉,只不過鄧仵作堅持如此,好似不搬家就會大禍臨頭一般。」
黃誠才覺眼前復又亮了火光:「還有什麼?」
秦晨道:「還有一件怪事,這鄧家娘子說,仵作素來月俸不高,但離開鄜州後,竟拿了兩錠五十兩的銀子出來。」
黃誠握拳,躊躇滿志道:「好!」
秦晨因日夜兼程趕路,此刻累的癱坐在椅子上,見狀苦笑:「能得大人一聲好,可知我把這條命都要搭上了?——大人你是懷疑這仵作跟王閆案有關?」
黃誠點了點頭,對他道:「鄧仵作不會無緣無故背井離鄉,且又得意外之財,如今嫣紅跟袁小姐都聲稱所見的是王閆,我並不信袁小姐臨死之前所言仍是有假,她對王閆恨之入骨,若不是確信行兇者是王閆,絕不會留下這樣的絕筆!所以我確信王閆未死,如今又加上鄧仵作之事,當年必然是這樣……」
——王閆被判死刑,然而他不甘這樣就死,故而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只從仵作寧肯背井離鄉之舉看來,多半是威逼利誘等,逼迫鄧仵作跟自己合謀。
鄧仵作便替王閆找了一個替死鬼,以王家的財力勢力,找來這樣一個無名而肖像之人並不算困難,鄧仵作便用李代桃僵之法,將兩人掉了包,此後仵作驗屍,自然又會違心地在案簿上寫明是王閆無疑。
先前在袁家小樓,黃誠曾跟雲鬟說此案有兩個疑點:第一便是王閆生死之謎;第二便是密室之謎。
當時雲鬟說只一個一個解決便是,如今看來,王閆的生死之謎,已經呼之欲出了!
秦晨聽黃誠說完,發了會兒呆,便歎道:「可是大人你現在高興也是無用,這鄧仵作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不是麼?」
黃誠皺眉,想了會兒,道:「既然王閆未死,他不可能一年來都不跟家中有聯繫來往,先前都以為他死了,故而捉不到他的馬腳,如今知道人還活著,不信就拿不下他!我已經叫洛川縣派人暗中盯著王家的一舉一動,只怕洛川縣不放在心上,還得你親自去一趟妥當。」
秦晨從椅子上蹦起來,苦笑道:「我竟開始想以前的光景,大人不似如今這般用心的時候,我們整日還清閒著呢,哪裡像是現在,每日裡都忙的如驢狗一般。」
黃誠笑道:「知道你辛勞了,若是拿下王閆,本縣親自給你慶功如何?」
秦晨哈哈笑道:「有大人這句話,我累死了也是心甘情願。」
黃誠看秦晨去了,他便回到案前,因想:「如今最後一個謎題,便是這密室了……到底……王閆用的什麼法子,竟能來無影去無蹤?」
原本,黃誠懷疑王閆也是借陳秀才假扮侍女的法子來瞞天過海,然而陳秀才之所以能混進樓中,乃是有嫣紅接應,那王閆若是也用此法,難道還有第二個嫣紅不成?
可是那些奴僕他都一一問過,並沒有再尋出異樣之處。
而且按照袁小姐所說,只提王閆,並沒有說什麼「假扮丫鬟」等話,何況如果王閆果然假扮丫鬟,袁小姐又何必說什麼「冤魂索命」之語?
再者,要假扮自然需要花費時間,不信王閆短短時間內能夠打理收拾妥當。
且不提黃知縣深鎖雙眉,絞盡腦汁暗中思量這密室疑問的癥結,只說次日,雲鬟因聽阿澤說過了驗屍一無所獲、又派秦晨前去雍州找人之事,夜間便睡得很不安生。
翻來覆去,一會兒夢見人在袁家繡樓之中,驚見有人自縊,那絕筆八字兜面而來,觸目驚心,一會兒卻又看見袁老先生驚風被馬兒踩踏,慘絕人寰。
早上起來後,又覺頭甚是沉重,原本她很不願插手別人之事,只因有那份天賦之能,一旦經手,自然是再無遺忘,糾糾纏纏,就如冤孽一般。
可如今既然插手了,又豈能再途撇開?
用了早飯後,雲鬟已然有了主意,便便叫門上備車,意圖往鄜州縣去,跟黃誠再往老宅一趟。
林嬤嬤知道她夜間反覆,如今見她如此,便歎道:「小小的年紀,心事就這樣重。」當下便要叫露珠兒,想要跟著雲鬟同去。
不料雲鬟道:「奶娘不必擔心,因要長途,你跟露珠兒不便跟著顛簸,仍叫阿澤跟著我就是了。」
當下把阿澤叫來,果然便乘車往鄜州而來。
阿澤因也插手了此事,覺著這案情撲朔迷離,實在是前所未有的新奇好玩,正巴不得也見到水落石出真相浮現呢,聽露珠兒來傳話,當下竟興興頭頭地忙跑了出去。
倒是把巽風跟震雷兩個驚著了,震雷因笑道:「這小子轉了性兒了,先前還百般抱怨,說是當小丫頭的跑腿兒跟班呢,如今聽說傳召,竟像是得了皇帝聖旨一樣,飛跑了去,先前跟著四爺身邊兒也不過如此了。」
巽風也笑著搖頭,又怕阿澤畢竟年少不經事的,行事未免有些不周之處,待要叮囑他幾句,那人卻早就跑的不見了,只好等他回來再說罷了。
話說阿澤因護送雲鬟乘車進了城,正一路往衙門而去,經過十字街頭的時候,猛然聽見一陣吵嚷喧鬧,隱隱有人道:「這霸王也有吃虧的一日,快去看看!」
雲鬟不知何事,因掀起簾子往外看去,隱約見到街邊上圍著許多人,正看著一處。
自人叢縫隙中,卻見是兩人正在廝打毆鬥一般,其中一個哀聲慘叫,竟道:「小人不敢了,六爺饒命!繞過小人罷!」聲音淒慘嘶啞,顯然是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