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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節

於是抱怨嘀咕著來到縣衙,正黃誠在查看那些處斬王閆時候經手諸人的歸檔記錄,聽聞阿澤來到,不知如何,便傳了他進來。
阿澤即把雲鬟吩咐的說了一遍,黃誠聽了,愣愣問道:「你說……是鳳哥兒叫我去袁家繡樓,找那書房內的字紙簍?」
阿澤點頭,又道:「大人您可別問我為何如此,我卻也不知道,只是大小姐的意思是叫您快去,不要耽擱才好。」
黃誠卻也並不是愚鈍之人,起身來回踱了兩步,立刻吩咐外頭備馬,叫秦晨親自陪著,再往洛川去上一趟。
這袁家宅子黃誠雖也去過幾回,但主要偵查之地,卻是案發現場——袁小姐的閨房,至於書房,雖然也來回看過,但卻並沒找出什麼異樣。
如今聽了阿澤轉述的話,他一路之上竭力回想,卻只依稀記得那字紙簍裡的確是有幾樣廢紙的,但到底有沒有字,寫得什麼字,他卻一概毫無印象。
而鳳哥兒隨著他到書房裡,也並沒翻看那字紙簍,僅僅看了幾眼罷了……難道,竟看出了蹊蹺?
黃誠雖然不解,可他畢竟深信雲鬟,當下忙快馬加鞭來到袁家,急急匆匆地開鎖上樓,進了書房,不由分說,俯身把個字紙簍倒了出來。
身後秦晨見狀,——堂堂一個大人居然翻起廢紙堆來,且如此迫不及待的,當下嗤嗤忍笑。
不料身後阿澤也伸長脖子來看,原來阿澤因想著回去莊子也是沒意思,倒是不如跟著來看個熱鬧……當下他只假稱是「大小姐」有命,讓他跟隨查看究竟的,果然黃誠一聽,即刻許了,當下阿澤也竟隨著又來到袁家。
阿澤也低低笑道:「這裡頭到底是有什麼了不得的呢?這一幅如獲至寶的樣兒。」
兩個人正不解,那邊兒黃誠因亂翻了一陣,見這字紙簍裡除了兩個團起來的廢字紙,再不曾有別的,他略一遲疑,便把地上那團廢紙拿起來,慢慢展開。
當上頭的字跡展露眼前之時,黃誠雙眸慢慢睜大,忍不住失聲道:「原來如此!」
下樓之時,正袁老先生因聽聞黃知縣去而復返,便扶著一個小廝出來查看究竟。
兩下裡迎面撞上,袁先生便問究竟,黃誠道:「並沒什麼,只是方才本縣漏了一樣東西,現如今找回來了。」
黃誠說罷,便從懷中掏出一張字紙來,展開道:「是了,老先生可認得這筆跡出自何人之手?」
袁先生怔了怔,覷著眼睛看了會兒,見上頭寫得卻是「風雨淒淒」四字,尚未寫完一般,袁先生便道:「這、這有些像是……陳永安的筆跡,大人這是從何處得來的?」
黃誠因熟知此案,對袁家王家的各色人等自然也爛熟於心,這「陳永安」,卻是袁先生為袁小姐看中的未來姑爺。
黃誠當下把字紙又折起來放好,並不回答,只重又問道:「那不知……小姐出事那兩日,陳秀才可來過府上不曾?」
袁先生驚了驚,定睛看了黃誠一會兒,面露遲疑之色,卻搖頭道:「他並不曾來過,何況,縱然他來到,也並沒有自入內宅之理……每回都是在我書房內敘話而已,陳永安是個恪守規矩之人,何況小女也並不是那種輕浮的性情……」
原來袁先生聽黃誠如此一問,心中便猜測到他何意,即刻辯解。
黃誠道:「老先生勿驚,本縣並無此意,此案還待查證……是了,本縣想再傳貴府下人問話。」
吩咐說罷,出了袁宅,黃誠便帶秦晨阿澤等先到了洛川縣衙,因涉案的諸多人等都在洛川縣,自不便來回鄜州耽擱時間,只就近行事而已。
洛川縣令毛丙基聽聞黃誠要開審,自無二話,即刻配合行事。
兩人才升了堂,不多時,衙役們便把袁府的下人們先帶了來。
黃誠便吩咐,叫把這些人挨個兒帶上來,依次審問,因原本已經問過一次了,毛丙基不由問道:「是不是有何不妥?」
黃誠道:「只怕先前有些疏漏之處。」
毛丙基點了點頭,心裡卻想:「只怕也是束手無策,死馬當做活馬醫罷了。」
當下,黃誠逐個兒奴僕問過來,無非是案發之時,人在何處,是做什麼,所見所聽為何,身邊又是何人等等。
因這些問話上回已經問過一次,故而袁家家僕眾人都也一一答來,跟上回的並無什麼大的出入。
忽地審問到一個二門上的小廝興兒,因黃誠問起那夜的情形,這小廝就碎碎念說道:「上回小人已經說過了,入夜後廊房跟小姐院子的門都是關著的,只上夜的女人才能進出,那夜聽了動靜不對,大家都跑起來看,才見廊房院的門打開,有些丫鬟姐姐慌裡慌張跑出來,說是出事了。」
黃誠低頭翻看上回記錄,忽然說道:「可記得……跑出來的都有誰?」
興兒道:「那是夜間,倉促裡誰看得清呢,彷彿是小姐院內伺候的翠玉姐姐,還有兩個巡夜的婆子,還有一個,卻沒看清臉兒,只是長得頗高。」
黃誠目光一動:「然後呢?他們叫嚷之後如何?」
興兒道:「我們還不敢過去呢,是袁大哥哥見著不好,壯膽子過去問發生什麼了,那些丫鬟著實慌了,有個還把他撞了一下……然後,裡頭就聽說小姐沒了……」興兒說到最後,想到如花似玉的小姐……仍是歎息了聲。
黃誠卻追問道:「是誰撞的袁大?是何裝束打扮,仔細說來。」
興兒擰眉,便回答是那高大看不清臉兒的丫頭,又竭力回想,方勉強說了衣著打扮。
主簿一一記錄在案,黃誠又問那丫頭如今何在,小廝又想了半晌,卻實在答不上來。
小廝興兒退下後,黃誠便把袁大叫上來,袁大所說跟興兒也差不許多。
黃誠又問可看清了是誰撞的他,袁大皺眉道:「當時慌張的很,並沒看清楚,只這丫頭力氣倒是極大,差點兒把我撞倒了,等我定神兒後,她卻已經跑的不見了。」
黃誠聞聽,又也問袁大那丫頭的打扮,又問他是不是認得。
袁大道:「記不清了,好像是粉紅衫子,白綾子裙……大人恕罪,因我們不常往內宅走動,因此不大認得這些裡頭的姑娘們。」
當日在場的丫鬟僕人們一一過堂,只除了那有些嚇得瘋癲了的嫣紅,亂紛紛一場過後,洛川縣已經有些坐不住,便問道:「可有端倪了?」
黃誠不答,只垂眸看著桌上的供詞,目光在「那丫頭受驚跑的不見人影」上頭逡巡了會兒,忽然道:「再把那角門上夜的婆子帶來。」
那婆子方纔已經上來答過話了,此刻自忖無事,正要隨眾離開,忽然聽縣太爺又傳自己,頓時臉色便有些不好。
黃誠看的仔細,便故意道:「你可還有話跟本縣說麼?」
婆子聽得這話,眼睛便有些亂轉,勉強笑道:「民婦方才……都已經說過了的……」
洛川縣見黃誠反反覆覆的只顧問人,越發不耐煩,不料黃誠抬手拿起驚堂木,用力拍落,一聲清響,震得洛川縣身子一顫,那婆子更是色變,忙低頭俯身,竟叫道:「大人饒命!」
黃誠厲聲道:「本縣三番兩次問你,你還敢隱瞞不說,就休怪本縣大刑伺候!」
那婆子畢竟心懷鬼胎,先前又見黃誠挨個兒叫人上前問話,最後卻獨獨又傳了她,她便自忖必然是哪裡走漏了消息,當下不敢再抵賴,便求道:「民婦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