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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節

趙黼挑唇道:「本王還是喜歡……先前你求饒時候的模樣……」
果不其然,他眼底所見的雲鬟,雪色的臉頰上極快地多了一絲淡紅,然而她仍是不曾抬頭,只是眉尖極細微地蹙了蹙。
趙黼放開她的手腕,抬手撫上她的臉頰,目光從上往下,在那胭脂紅的櫻唇上徘徊,情不自禁地便低頭欲吻落。
不妨雲鬟將他的手掌拂開,同時轉開頭去,便叫趙黼落了空。
趙黼皺了皺眉,望著她垂眉冷淡之態,才想起唇上仍有些絲絲地疼,他盯著眼前之人,眼神也漸漸地變得銳利起來:「怎麼,伺候本王對你來說,是這樣不情願?」
自從納了雲鬟入王府,素日裡他在她身上,從來都是予取予求,順性而為,從不知克制,一旦被拒,便往往數倍索回來。
趙黼是行伍出身,又當盛年,體力絕佳,自然是極難應付的。
起初雲鬟並不知情,後來屢次吃虧,再往後同他相處之時,便學乖了些,只竭力隱忍「馴順」。
她肯低眉承歡,趙黼果然便少了許多惡劣之舉,偶然甚至會「憐香惜玉」些,不肯大折騰她,可也不過是偶然而已。
只是近來,自從季陶然之事後……雲鬟再也無法令自己強裝下去,偏趙黼是個求而必得之人,因她每每抗拒,強橫之下,自然便有些傷了她。
可趙黼也不甚好過。
比如方才引白清輝來時,趙黼因見她獨坐出神,又因白清輝的緣故,心火燎原,便有意強吻了她,誰知雲鬟掙扎不過,發狠起來,竟將他咬傷了!
這卻是趙黼自來都不曾有過的待遇。
如今見她又是如此,趙黼眼底烈焰閃爍,微微磨牙,便不由分說將人抱起,舉步入了裡屋。
床帳亂抖,雲鬟被扔在榻上,正是個無奈無法的境地,見趙黼伏身過來,雲鬟忽地想起方才白清輝離去之時的背影。
來不及多想,炙熱的唇壓在頸間,復又握住她的臉,便要把才纔那個未完成的吻討回來。
雲鬟本是閉著雙眼的,此刻忽地睜開,便道:「王爺你、為何……為何不殺了我。」
趙黼一怔,旋即笑著吻落,口中模模糊糊道:「殺了你?我如何捨得……」
雲鬟竭力忽略那種肌膚相親的不適之感,可身子已本能抗拒地有些僵硬,極想要縮成一團,避開此人。
然而避無可避,雲鬟只能重又閉眸,讓自己想些過去的好時光,比如……在進王府之前:當時年少……
許是察覺她的反應異樣,趙黼停了動作,捏住她的臉道:「你……在想什麼?」
雲鬟被他打斷,生生地自回憶中醒轉過來,迎著趙黼警覺的眼神,雲鬟輕聲道:「只要我死了,自然就沒有人戳王爺的眼了,與其疑心盡天下人,為何不除了我,一了百了?」
趙黼只是目光微冷地看著她,雲鬟又道:「王爺莫不是怕我死太輕易了,故而不肯麼?但王爺何許人也,若要懲治人,自有千萬種法子叫人生生死死,何必總留我在身邊兒,每每惹氣?」
趙黼聽到這裡,便湊過來,竟咬住她的唇瓣,微微用力,雲鬟覺著疼,疑心他立刻要「以牙還牙」地也咬破或者咬下自己的唇。
不料趙黼竟不曾下狠手,磨牙似的吮咬了片刻,雙眼盯住雲鬟,道:「你當本王不知道?對你而言,最大的懲罰,只怕就是留在本王身邊兒罷。」
雲鬟抬眼,趙黼依稀笑了笑:「正如本王先前所說,……要查出那人不過早晚兒而已,你若死了,我必然會用我那千萬種叫人生生死死的法子來對付他,必然叫你死了也覺後悔……」
雲鬟目不轉睛地望著他,這樣狠厲的眼神,她從未在別人身上看見過,也再忘不掉。
趙黼不疾不徐地剝除礙眼的緞裳,目光逡巡間,便望見那玲瓏腰間,一抹嫣紅宛若桃花的花瓣,如此醒目,這樣誘人的桃花紅,卻跟她的性子恰好相反。
趙黼微微一笑,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痕跡道:「季陶然……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是不是?不管是他也好,是白清輝也罷,我只要你知道,——你心裡想再多也無用,這輩子……你只能留在我的身邊兒……」
雲鬟眼神幾番變化,終於道:「王爺,你不要逼我。」
趙黼聽著她再這樣冷淡的一聲,不知為何,心底竟然無端一刺,彷彿痛極,可隨即而來的卻是越發高熾的怒火,趙黼壓著她的肩頭,雙眉一揚:「好。」
得償所願的那刻,他方緩緩地出了口氣,垂眸望著雲鬟面上隱忍的痛意,趙黼的笑有幾分賭狠似的,道:「本王倒要看看,你忍無可忍之時,竟會如何……」
當時趙黼自然不知,一語成讖,他果然看見了他賭許的,只不過……那絕對並非他所要。
夏日的夜間,分外燠熱
雲鬟自夢中醒來,只覺通身濡濕,難受的緊,她扶額起身,叫了兩聲。
不多時,露珠兒匆匆跑出來,便問何事,雲鬟道:「我熱的很,打些水來,洗一洗才好。」
露珠兒忙出去,把另一個才收進來的小丫頭叫起來,不多時備好了水,雲鬟重又沐浴過了,便換了衣裳,才覺得清爽自在了些,然而卻無睡意,便坐在簷下吹風。
此刻已經過了子時,萬籟俱寂,加上素閒莊地處偏僻,更是幽靜無匹,只聽得草叢中蟲兒的叫聲,宛若靜謐的吟唱。
遠處,隱隱是夜鳥在山林裡啼鳴,簷下的燈籠光輕輕搖曳,輕幽如夢。
雲鬟便對露珠兒道:「你自去睡罷,這樣熱,我再呆會兒,風一吹就干了。」
露珠兒正拿著帕子給她擦頭髮,因正睡得好被叫起來,此刻還偷偷地打哈欠呢,聽了雲鬟吩咐,猶豫了一會兒,便道:「那我就去睡了,只是鳳哥兒也別耽擱太久,留神著涼呢,何況外頭蚊子也多,咬的厲害,雖方才水裡加了清艾香,也要提防些。」
露珠兒去後,雲鬟自坐在簷下,盤膝抬頭望天,卻見天河璀璨,群星爍爍,宛若細碎的寶鑽鑲嵌在深墨色的絨緞上一般。
雲鬟看了良久,忽地想到先前所憶身上的遭遇,不由漫漫又想:「所謂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想人生再長,不過百年而已,但日月星辰,卻是亙古不變,想來有些可悲,又有些可笑。到底這些喜怒恩仇,艱難苦困,為何而來?又有何意思?」
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聽得草叢中「彭」地一聲,倒是嚇了她一跳,忙定睛抬頭去看,卻又沒有動靜了。
因先前有謝二、王典等經歷,雲鬟生怕有那歹人再闖進來,正要起身去看一看,忽然聽得旁邊有個聲音道:「大小姐不必驚慌,只是一隻黃皮子跳了過去。」
這聲音略有些低沉,卻並不顯得突兀,反帶有一種撫慰人心之意。
雲鬟忙轉頭,依稀看到旁邊柱子後有個頎長的身形在,自然是莊上的三個護院之一。
雖然陳叔不曾特意帶雲鬟跟他們認過,但這段日子的相處,雲鬟自個兒已經辨認分明,最高看似為首的那人叫做阿風,臉白帶笑的叫做阿雷,年紀最小的叫做阿澤。
此刻說話的這人,卻正是「阿風」,然而仍不曾露面,只聞其聲而已,雲鬟看了會兒,忽然開口道:「你……」剛一出聲,卻又停下。
原來雲鬟本想問一問他們從何而來,——起初這三人來至素閒莊的時候,她還不曾多心在意,然而越是相處,越覺著這幾個人行事有些不凡,畢竟她先前曾在江夏王府裡呆過,趙黼身邊兒就不乏好手,遠遠近近地也算見識過,都是些精明強幹、深藏不露的高手,而這三人,便很有那種類似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