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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

卻見雲鬟轉頭,輕聲喚道:「陳叔……」
陳叔不等她說完,便求道:「小主子,萬萬使不得!」
眾莊客也都同聲相勸,謝二見狀,正欲再使橫要挾,忽然聽見有個聲音從廳外傳來,竟笑道:「喲,這兒好生熱鬧,是在做什麼呢?」
眾人不知來者何人,都轉頭看去,而雲鬟聽了這個聲音,意外之餘,卻微微一笑,略鬆了口氣。

第10章

且說在素閒莊內,謝二撕破面皮,挾持青玫在手,正欲為所欲為,忽聽門外有人出聲兒相擾。
此刻謝二發了凶性,只當是不相干的莊客,便隨口喝道:「滾遠些,別耽誤二爺辦事兒!」
這會子,外面一層的莊客們已經看清來者,其中有幾個認得這來人的,紛紛閃身讓路,其他人見狀,也後退避讓。
那人昂頭闊步地自人叢中上前,聽謝二呵斥,卻仍是笑嘻嘻地,抬眸道:「喲,是哪兒來的二爺,敢在這兒耍橫?且讓秦爺我見識見識。」
謝二定睛一看,見有個大漢自人群中走了出來,相貌堂堂,身量魁梧,卻穿著一身兒半舊的布衣,腳上踏一雙破破爛爛的芒鞋,有些叫人摸不著來路。
陳叔自然認得此人,見他此刻來到,正如天上掉下個救星來,忙搶上一步,道:「秦捕頭,您來的正好兒,這伙強盜,算計不成……竟要明搶,還要殺人,求秦捕頭主持公道!」
眾莊客見狀,便也紛紛叫嚷起來,原來這現身之人,不是別個兒,正是鄜州城的捕頭秦晨。
原來自打上回賭坊之中,秦晨見識了崔雲鬟的「神乎其技」,簡直印象深刻,此後心心唸唸,只因要犯逃獄之事,他鎮日也忙的不可開交,同眾差人東奔西走,搜尋賊囚蹤跡,因此一時竟不得閒。
昨兒秦晨帶著人,又忙了一夜,又是白忙一場。
誰知卻傳來鄜州大營裡擒住兩名賊人之事,縣官聞言,不免把秦晨等揪來跟前兒,怒斥一頓,只說他們無用,又催逼著再去尋訪緝捕,務必加緊行事。
秦晨跟眾人連日忙碌,雖無功勞,也有苦勞,又因有幾個差人數日不曾歸家,委實有些辛苦處,秦晨忍不住,便向著縣官分辯了兩句。
誰知縣官正因此事惱火,見秦晨出言,不恤他是申訴而已,只當他有意頂撞怠慢,當下竟叫人把秦晨拿下,掀翻在地,當堂打了十幾水火棍。
縣官又指著說道:「你身為捕頭,不思以身作則,勤勉拿賊,反而百般借口,萬種推搪,這些底下人自然是有樣學樣,個個鬆懈,哪裡還能拿到賊人?這十五棍權做警戒教訓,還有十五棍權且記下,你且去,三日內還拿不到一個賊徒,連同剩下的十五棍一起,嚴懲不貸!」
縣官此舉,一則出氣,一則是「殺雞儆猴」,讓眾公差都警醒些罷了。
眾人面面相覷,無奈,只得領命,攙扶著秦晨出來,眾公差在門口兒上,又怨念叫苦了一陣,卻無可奈何。
正好兒趙六帶眾人飛馬而至,秦晨冷眼看去,認得趙六其人,心中不免怨歎:「怪道縣公分外焦躁,這樣的半大孩子尚且能緝拿到兩員賊人,我們卻一無所獲……」
秦晨暗中咬牙之時,見趙六同眾軍官翻身下馬,逕直入了縣衙,只在擦身而過瞬間,才淡掃了他一眼。
秦晨手扶著腰,擰眉見趙六人在眾軍漢之中,雖身量小弱,但虎視鷹揚,十分惹眼,淡掃過來那一瞥,竟如同倨傲睥睨一般。
秦晨等他們盡數入內,才啐了口,暗道:「什麼了不得的小子,倒像是要開屏的孔雀。」
捕快們忍著笑,知道他才挨了棍棒,便留一個人,送秦晨回家裡歇息將養,其他眾人便又前去滿城搜捕。
秦晨回了家中,越想越覺著憂悶,可哪裡能睡得著,便索性起身,將公服換下,只著布衣,就迤邐出城,一路往素閒莊而來。
卻沒想到,正好兒竟遇到這樣一場熱鬧。
且說謝程張三人聽到「捕頭」兩字,目瞪口呆,想不到此刻竟會有官府的公差來到,縱然是素閒莊專門去請,也未必來的這樣及時雨似的呢。
這三人雖然生性強橫歹惡,可素來只以欺壓弱小為樂而已,且古語有云:民不與官鬥。他們又實實地做賊心虛,見了公門中人,自然膽怯。
謝二的手便抖了起來,正要放開青玫,不料他三人之中,張奎是個沒心計的渾人,他見秦晨是這樣一幅尋常鄉漢的打扮,心裡便先輕視起來,並不把秦晨放在眼裡,如今聽陳叔口稱「秦捕頭」,他卻自有一番想法,竟大聲笑道:「你們這起子泥腿,敢情又是來糊弄人?哪裡弄來個鄉巴佬,就說什麼捕頭!他是哪門子的捕頭!以為咱們還能如方才一樣上當不成?」
老程跟謝二兩人本是懼怕了的,忽地聽了張奎這一番話,卻反提醒了他們兩個:想到方才被雲鬟哄賺的光景……又想到這「秦捕頭」若說是真的,那來的委實也太湊巧了些,何況他們連日來打聽所知,這素閒莊從來跟官府中人沒什麼格外的交情……
謝程兩人對視一眼,此刻兩人都不約而同在想:「老張說的不錯,才中了計的,怎麼忘了?莫非又是這鬼丫頭安排的?」
又見秦晨如此一副打扮,不由半信半疑起來,只當又是雲鬟安排的連環計。
謝二的手才一鬆,復又握緊了匕首,望著秦晨笑道:「這位果然是縣衙公差?不知怎麼稱呼?」
秦晨早瞧見雲鬟站在謝二不遠處,被來福跟莊上的小廝護在身後,目光相對之時,雲鬟便向著秦晨一點頭,臉色雖微微泛白,卻並不慌亂。
秦晨見她無礙,便放了心,扭頭對謝二啐道:「你這狗養的,持刀行兇,還敢問你秦爺名姓?識相的快些跪地求饒,秦爺興許手下留情些。」
老程在旁忙道:「這位……是秦捕頭?捕頭大人有所不知,委實不是我們故意行兇,是被這些人逼得無法了而已,方纔他們想對我們不利,步步緊逼之下,我們才被逼自保罷了,可喜捕頭大人來到,還請為我們做主才是。」說著,竟深深一揖。
眾人聽他如此巧言令色,顛倒黑白,便又鼓噪起來。
不料秦晨雖看似魯莽,實則是個通透之人,便罵道:「放你娘的屁!他們想不利什麼?若是不利,怎不見他們手上有兵器?——反倒是你們,凶神惡煞的,當著秦爺的面兒……你還不放下刀?」說著,便抬起手來,指向謝二。
謝二如今騎虎難下,又生怕秦晨不是真的,若放了青玫,他們豈不是如甕中之鱉?因此便強辯道:「這幫人無法無天的,誰知我一放手,他們會不會殺人滅口呢?何況,空口白牙,誰又能信閣下當真就是衙門中人?」
秦晨笑道:「你不信?那好,你且看這是什麼?」秦晨說著,舉手入懷,便掏出一物來,作勢探臂給他們看。
謝二跟眾人忙留神去瞧,誰知秦晨此舉乃是虛招,探臂的當兒,手上一揮,手心那物箭矢流星一般,直衝謝二而去,不偏不倚,竟正中他的面門,才又落地——細看,卻是一枚公差腰牌。
謝二卻已無暇細看,只覺額頭劇痛,渾身酥麻無力,手一鬆,匕首也隨之落地,而幾乎與此同時,秦晨早暴起跳了過來,兇猛如大蟲下山,趁著謝二搖搖欲墜之時,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提拳便打!
等老程張奎反應過來之時,秦晨已經騎倒在謝二身上,狠打了三五拳,早把人打的皮開肉綻,鼻口竄血,暈厥過去。
張奎見同伴吃虧,他是個渾人,哪裡懂什麼利害進退?只大喝一聲,便上來救援。
唯獨老程是個最奸詐的,見眾人一團兒亂,秦晨又佔了上風,又且見了公門的腰牌,他便並不靠前,只心底另做打算。
這邊兒秦晨正盡情地廝打謝二,忽地聽眾人叫嚷示警,他早知身後有人來襲,卻不慌不忙,霍然起身。
秦晨猛回身之時,果然見張奎揮舞著一個凳子,狠砸了過來,秦晨舉手一擋,同時一拳往張奎胸腹間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