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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節

可這樣做,代價太大了。
他為了守護我們不入輪迴,不入地獄。
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們,他可能再也不能去接觸其他人。
「我願意。」父親他的臉色莊嚴而又認真,固執的目光看著母親的側臉,他忽然嘴角裂開一絲笑意。
我看到他的手輕輕的摸在了母親微微隆起的小腹,那般恩愛情深的樣子,讓人真的是羨慕不已。
我感覺自己的喉頭哽咽了,還好我不需要說話,否則說出來的聲音一定很難聽。
「汪、汪、汪……」
閣樓上,巴特爾又開始狂吠起來,吵得人有點頭疼。
畢竟大家經歷了這些事情,都有些身心俱疲,巴特爾的反常讓大家沒有心思去應對。大家都皺著眉頭沉默了,就連母親清冽如水的眼中,都閃過一絲煩躁。
但是她沒說話,只是緩緩的從眼中滑落一滴淚水。父親伸手去擦,卻擦了個空,他臉上全都是沮喪的表情,讓人的百轉柔腸都要被揉碎了。
我真的好希望父親回來,但是父親回來的代價太大了。
安嫂拿著牛奶盒子就從廚房裡面跑出來,對著樓梯朝上看了幾眼,然後心煩道:「巴特爾是一把年紀了,發情時候春心還壓不下去嗎?真是的,從前它給汍蘭導盲的時候,是那樣的忠誠靠譜……」
母親問道:「是不是忘了餵狗糧了?」
安嫂轉身來,搖了搖頭,「沒有啊,我按時餵了,它估計是老了,覺得孤獨,所以想要引起別人的注意吧。以前,它最喜歡和知青在一起了」
「安嫂,我說了,你別害怕。知青他在呢,他在這間屋子裡。」母親的手緊了緊父親透明的手指,她咬著唇,眼淚還在往下掉。
安嫂老眼昏花的,這時候才看到母親哭了,她拿手帕給母親擦眼淚,一邊嘮叨:「嗯,我知道知青在這間屋子裡。他不會離開我們的,他會一直保護著大家,只好你肚子裡的小寶寶長大。」
母親沉默了幾秒鐘,又說道:「安嫂,我說的是真的,你……你……感覺不到嗎?他在這裡!」
安嫂愣了一下,她退後了小半步,臉色有些煞白,「你是不是病了開始說胡話了?」
「我……」我母親不知道要怎麼和安嫂解釋,她突然轉向父親的靈魂說道,「知青,我能保護好自己,我希望不要成為你的牽掛。安嫂……安嫂都不能接受你,你去輪迴吧,我不需要你守護。」
父親的愛是無聲的,他緊緊的擁抱著母親嬌柔的身體,那一刻我感覺父親的身上是會發光的,那種強大的如同海潮吞噬一樣的情感刺激的我的眼淚都掉出來了。
安嫂長大了嘴,愣了片刻,才跪在地上,「我看見了,我看見了!都是我不中用,剛剛沒看清。汍蘭,你別趕知情走好嗎?就當我求你了,他那麼喜歡你,他走了也不會心安的,陰曹地府也不會收留他的。我一把年紀了根本不怕這些,何況,我一直都把知青當做親身骨肉一般看待。」共溝匠弟。
安嫂的一番話,讓母親的眼睛更加的紅了,她溫順的靠著父親好像有了實質一樣的肩膀,低低的說了一句,「別走。」
「我不走,我會更愛你和小笙的,還有我們未出世的孩子。」父親他輕聲說著。
我的淚潸然而下,蕭龍溟輕輕遮在我額頭的手放下了,他用唇吻去我臉上的淚水,他說,「小東西,別眨眼。」
他摟著我的腰肢,就好像摟著個玩偶一樣的簡單,身子一閃就閃到了父親跟前。蕭龍溟的手中閃過一道淡淡的七彩的光芒,這個光芒閃電一樣速度就鑽進了父親的眉心。
父親透明的身體,一下變得清晰了。
他整個人就好像活過來一樣,生動的站在我面前,身上依舊帶著和往日一樣淡淡的孤傲和對母親的柔情。
這短短的一瞬間,我的呼吸和心跳都加速了好幾倍,禁不住脫口而出,喜極而泣的喊他:「爸爸……爸爸,你終於回來了,我……」
他沒有說任何話,摟著母親的身體徑直就上了樓,他的眼睛裡只有母親一個人的身影。我耳邊還能聽見母親問他的聲音:「你還記得,車禍前的事情了嗎?」
我只聽父親愣在原地聲音說道:「記不起來了,我……我就記得出門前的事情。這段記憶,我想不起來,一想就難受。」
我有些尷尬的僵在原地,但是心裡想的卻是父親想不起來是誰害他的。那麼,這個案子的兇手就很難查出來了。
我看了一眼蕭龍溟,蕭龍溟的眼神也有些複雜,但是案子的事情,我們都不想在安嫂面前說,所以都沒有提及。
安嫂以為我被父親冷落了,心裡不舒服,慈祥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絮叨道:「你父親和母親原本已經是人鬼殊途,大概是不可能在一起了。現在終於能團聚了,你他們膩歪一會兒吧。你父親對你母親的感情,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我當然清楚,父親對母親沒有花言巧語,更沒有海誓山盟。
只有珍惜。
利用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珍惜母親的存在。
巴特爾的叫聲還依舊在,它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的主人雖然肉身不可能活過來,可是靈魂已經回來了。
它應該替主人高興,而不是打擾主人和妻子恩愛的時光。
「安嫂,巴特爾可能是沒吃飽吧,我上去給巴特爾喂點狗糧吧。」我實在有些坐不住了,就去廚房拿了狗糧,走上閣樓。
閣樓上的巴特爾老的身上的毛禿了,它以前是很熟悉我的。現在看到我居然帶著三分的敵意,就跟撞了邪似的,衝著我瘋狂的叫喚。
巴特爾以前的樣子,我到現在還記得。
那時候的它,簡直就是一個偉大而又勇敢的戰士。它不僅會自己判斷危險和方向,更聽得懂人話,威風凜凜的給母親帶路,忠誠的守護。
誰敢欺負我,它的一口大牙能把對方活撕了。
我小時候,可是和大狗狗巴特爾一起睡過,我才不怕它呢。我不由分說的就將巴特爾瘦骨嶙峋的身體摟在懷裡,溫柔的撫摸它的狗毛,「巴特爾,你是哪裡不舒服,還是餓了。為什麼一直叫啊?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把狗糧倒進了巴特爾的盤子裡,巴特爾嗅了嗅,似乎對狗糧不感興趣。它轉過頭來,衝我嗚咽了兩聲,烏黑色的眼眸當中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巴特爾聽得懂人話,可我又聽不懂狗話。
我們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一番,我最後還是被它忠誠可憐的目光看妥協了。我把它摟在懷裡,低聲的說道:「巴特爾,你好好吃飯好不好?這個家還要你來守護,父親他回來了,雖然……雖然只是靈魂回來了。但是,你一定感覺得到,對嗎?」
巴特爾忽然不動了,它依靠著我,好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僵住了。
倏地,它踹開狗盤子,直接衝下了閣樓。
我以為它要闖進父親和母親的房間,也跟著巴特爾的腳步趕過去。的那是眼前的一切,但是並不是這樣的,它和以前一樣,是那樣的聰明和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