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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

在地上,躺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刃口鋒利,血槽閃動著陰森的光芒。
「你要幹什麼?」我脫口問道。同時,我感到了一陣心悸。
福伯臉上露出了難以形容的表情,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他拉住了我的衣角,用極細的聲音說道:「李偉,你知道嗎?我生病了,是腫瘤。但萬幸,腫瘤是良性的,只要動手術割掉,就能治好。」
我不知道該同情他,還是應該恭喜他。不過,得良性腫瘤和他深夜帶著一把匕首去辦公樓又有什麼關聯呢?
福伯顯然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對我說:「要想動手術割掉腫瘤,自然要花不少的手術費。你知道,我是殯儀館的臨時工,沒有醫保,也不能報銷手術費。我只能靠著你每個月拉走人油後給我的分紅,才能籌齊手術費……」
他告訴我,其實他早在一個禮拜前就知道會有一個寫恐怖小說的女作家到殯儀館來體驗生活,而且,這個女作家在殯儀館裡會呆上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她不僅要體驗生活,還要在辦公樓的值班室裡寫一本書,書可不是短時間可以寫好的。
而福伯的醫生說了,他必須盡快安排手術,否則良性腫瘤很有可能會發展成惡性腫瘤,也就是癌症。如果那個叫麥麗的女作家一直呆在殯儀館中,我就沒辦法來拉走人油,福伯也無法得到分紅。所以,福伯決定用一個最簡單的辦法讓麥麗從殯儀館中消失,那就是讓麥麗變成一具屍體。
但福伯絕對不願意讓自己成為死囚犯,所以他準備找一個替罪羊。當然,他也不想讓無辜者成為替罪羊,於是他決定憑空塑造一個兇手,那就是他口中所說的變態殺人狂。
一個禮拜前,他在距離殯儀館兩公里外的小鎮,殺死了一個小學女教員,然後把死者的衣服懸掛在房樑上,並拋屍在一條水溝中。接下來,他又殺死了兩個女人,並且也把死者的衣服懸掛在高處。
福伯本來準備今天夜裡動手殺死麥麗,於是通知我不要到殯儀館來拉人油。不過因為我的手機沒電了,他一直打不通,所以我最終還是來到了殯儀館中。按照最初的計劃,福伯殺死麥麗後,就會把麥麗身上穿著的衣服懸掛到高處,讓現場的痕跡看上去就像那個莫須有的變態殺人狂干的一般。
但既然我來到了殯儀館,那麼就算他殺死了麥麗,也沒時間把麥麗身上穿的衣服懸掛在高處。他意識到這一點後,就知道必須用時間差的辦法,把警方的視線引到變態殺人狂身上去。
今天下午,福伯就注意到麥麗穿了一身白色的連衣裙,於是他下班後就跑到兩公里外的鎮上,買了一套與麥麗那件很相似的連衣裙,趁著黑夜掛在了後院鐵門外便道旁的一棵大樹上。
當時我聽的密林中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響,正是福伯發出來的。他看到我從鐵門進了殯儀館後,就連忙繞了一圈從大門回到了殯儀館。這也是為什麼當時我沒在殯儀館裡看到他的原因。
而福伯接下來的計劃,就是想趁著我和他分開的時候,悄悄殺死麥麗,然後把麥麗的屍體藏在停屍間的冰棺中。如果沒有那個警察打來的電話,福伯也會用其他辦法把我支開,然後再去行兇。
他流著眼淚對我說:「李偉,我真的不想因為癌症而死掉,你就讓我殺死麥麗吧。」見我有些猶豫,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我活不了,你也別想活。我會把你拉走人油賣給餐館的事,舉報給警方。就算警方不處理你,那些在餐館裡吃過人油油條、人油回鍋肉、人油火鍋的食客也會將你撕成碎片!」
聽了他的這句話,我徹底沒了主意,只好攤開手,對福伯說:「去吧,你去吧,今天晚上就當我沒來過殯儀館……」我轉過了身,向後院鐵門走去。我的摩托車還在那裡,我要打開鐵門,立刻騎著摩托車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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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就要走到摩托車那裡的時候,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我又怎能看著一個女人在我知道的前提下,死在福伯手裡呢?我決定了,即使拼著被警察關進監獄或是被食客撕成碎片,也得阻止福伯的行動。
不過,現在想要跑到辦公樓去阻止福伯,已經來不及了。幸好,麥麗曾經給過我一張名片。我掏出手機和麥麗的名片,正想撥號的時候,忽然愣住了。
麥麗名片上的電話,我竟感到很熟悉。我立刻就反應過來了,這就是剛才打電話來說自己是警察、叫我趕快去開大門的那個號碼。
這麼說,麥麗是警察?而且也知道變態殺人狂的事?她到殯儀館來只是為了設計一個圈套來捉拿變態殺人狂?
福伯去殺麥麗,豈不是自投羅網?
但我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既然福伯是因為知道了麥麗要來殯儀館體驗生活,才決定殺人的。麥麗絕對不可能未卜先知,假冒女作家的身份來誘捕福伯。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有點不知所措了,轉過身來,渾渾噩噩地向辦公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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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樓底樓的大門開著,我一進門,就看到福伯躺在地上,頭上淌著鮮血。而麥麗站在福伯身邊,手裡拿著一根棒球棍,冷冷看著地上的福伯,臉上露出了微笑。
當她發現我進來後,頓時露出警惕的表情,橫握著棒球棍,緊張地看著我。我看得出,她有些恐懼。
從她的表情中,我就明白了,她剛才是靠偷襲才制服福伯的。而現在與我面對面對峙著,她就完全喪失了剛才偷襲福伯時的鎮定與底氣。
我連忙對麥麗說:「你別緊張,我和福伯不是一夥的。我剛剛才意識到,他就是那個變態殺人狂,所以跑過來提醒你!」我拿出了手機,說,「如果我是殺人狂,又怎麼會打電話報警呢?」
我當著她的面,又撥通了報警電話,並且將現場的情形向警方做了個簡單的介紹。
接電話的警員說,警察已經趕到了殯儀館後院外的便道,而且看到了那件懸掛在樹上的白色連衣裙,馬上就會有人到殯儀館來找我瞭解情況。
麥麗這才收回了對我的懷疑。她告訴我,她的確是個寫恐怖小說的女作家,當她躺在停屍間的冰棺裡尋找靈感時,無意聽到了我和福伯的談話。
從福伯的話裡,麥麗立刻意識到,福伯有著重大的殺人嫌疑。作為一個恐怖小說作家,麥麗認識很多警察,也聽說過最近一個禮拜中所發生的連環變態殺人事件,但從警察朋友的口中,她卻並沒聽說殺人狂行兇後,會把死者衣物懸掛在空中的細節,為了防止有人模仿殺人狂的手法行兇,警方通常都會隱瞞一部分犯罪細節。
既然福伯有可能是殺人兇手,而且受害者都是清一色的女性。現在殯儀館裡就她一個人是女的,麥麗很清醒地意識到,如果福伯今天夜裡要行兇,目標一定就是她本人。而要確定這一點,就必須引蛇出洞,誘使福伯對她行兇。
麥麗也知道,如果福伯一直和我在一起,就無法脫身來殺她。她必須想辦法讓我暫時離開福伯,才能讓福伯得到機會前來實施殺人的計劃。所以她給我打了個電話,假稱自己是警察,已經來到了殯儀館大門,讓我去開門,從而支開了我。
當然,在做這一切之前,她先給警方的朋友打了電話,讓他們盡快趕到殯儀館,而且讓他們不要和我聯繫,免得破壞了她的計劃,這也是為什麼之後我一直沒接到警方電話的原因。
然後,她躲在了辦公樓的門後。當福伯手持匕首剛一進門,她就拎著棒球棍,朝著福伯的後腦狠狠來了一下。福伯當場就倒在地上,鮮血直流,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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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麥麗說完之後,我也隱隱聽到殯儀館外傳來了警笛的聲響。麥麗手持著棒球棍跑出了辦公樓,大聲對我說:「李偉,你看守現場,我去給警察開大門!」
說完後,她就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看到她離去之後,我從地上拾起了那柄原屬於福伯的鋒利匕首,擦去自己的指紋後,放入了福伯的手中。然後我使勁扳著福伯的手臂,把他手中的匕首湊到了他的脖子旁。
我要做的事很簡單,就是操縱著福伯的手臂,讓他手中的匕首割斷自己的喉嚨。
一會兒警察來到辦公樓後,我只要告訴他們,剛才福伯甦醒了,他發現自己的處境後,便立即畏罪自殺了。
我這麼做的目的很簡單,只有福伯死了,才不會狗急跳牆,吐出我拉走人油倒賣給餐館的齷齪事。
當做完這一切後,我觸了觸福伯的頸動脈,確認他已經死亡了。
而這時,麥麗也帶著警察來到辦公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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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我關於福伯畏罪自殺的說法後,麥麗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沉默良久後,她輕聲對警察說了一句話後,一個警察走到了我的面前,拿出了手銬。
我大叫:「為什麼要抓我?福伯不是我殺的,他真的死於畏罪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