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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

  這會兒周圍好安靜,只剩下我嚥唾沫的聲音,他在打量我,那目光像是激光似得,快把人穿透。
  我這蹙眉望著他身後,因為他後方的棺材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矮墓,而我們的周圍,開始瀰漫著濃霧。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啊!」我的話沒說話,忽然就看他穿越迷霧到我面前,繼而我身子一輕,人被他橫抱起來,抗在肩頭上!他不回答我什麼,迅速的往濃霧裡走,他走的極快極快,週遭又狂風掠奪,我被那風和霧吹的渾身冷極了只想朝他懷裡縮,不好再說話時,就感覺他飛快的奔跑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凍得瑟瑟發抖,頭昏腦脹時,感覺他停了下來,這個時候,我們好像到了一處黑暗和光明交織的地方,隨之,他就把我從黑暗中,甩了出去!突然傳來的失重感和墜落感讓我驚惶,可我的尖叫居然發不出任何聲音!相反的,濃霧中,他的聲音卻無比清晰銳利的傳入我的耳朵和大腦。他說了六個字,「把孩子生下來。」
  我無法回答他了,有意識的時候,只感覺有股莫名的吸引力把我朝著遠處吸,繼而我左肩一沉,身上一冷,一個哆嗦就睜開了眼,然後,我就聽到一個歡喜的聲音,「呼,終於醒了!不枉老夫為你念這麼長時間經文!」
  說話的是一個盲人,他鬆口氣拍著胸脯的時候,我環顧四周,看見……墓園!
  啊的一聲尖叫,我就從地上跳起來,而我身後倚著的這個墓上,正是那個老太太的黑白照片!
  滿身的雞皮疙瘩起來時,我就聽那盲人叔又道:「施主莫怕,你已經回來,這會兒行至陽時,她暫時不敢出來作亂你。」我聽不懂他說的什麼,但是大概明白,這老太太暫時不出來,可我還是往旁側挪挪,但旁側也是墓!我轉身就想往外跑,來不及詢問什麼,只想趕緊逃離!
  那盲人叔就跟著我,一直到墓園門口,他才攔住我說:「施主,方纔你被惡鬼勾走左肩的一盞魂燈,是老夫把你的魂魄從陰間喊回來,按理,你該給些功德錢。」聽這位盲人叔一口一個「老夫」又「施主」還「惡鬼」「陰間」,我就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這時候,遠離墓園,我腦袋也終於從死機狀態回過神,我看著他,他能不能從墨鏡下看我我就不知道了。
  可是--
  我是他喊回來的嗎?我明明記得我是方纔那男人……扔出來的。
  那的確是我三個月前認識的男人,可剛才發生的一切,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就像是做夢一樣。
  在我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時候,我聽那盲眼的叔又對我道,「施主,功德錢你不給就算了,但有一件事,你必須給老夫錢了,先請恕老夫直言,你腹中鬼胎是有違天道的存在,不管施主你處於什麼樣的原因,想為鬼生子,可陰胎是六道之外的存在,若能打掉還是盡快打掉,免得招來後患無窮。」
  關於魂啊魄的我不大懂,可關於鬼生子。
  我想起方纔他說的所有的話,按照這盲人叔叔所言,我方才是有一魂被惡鬼勾去陰間,而那男人在陰間行走自如,我肚子裡的孩子又是鬼的孩子,所以--
  他是鬼?
  正思量,我聽那盲眼叔又道:「施主,鬼胎是為邪道中上佳補品,夫人的胎像才剛成,恐怕不會遇到太多鬼怪覬覦,可一旦鬼胎達到六月……」在那盲眼叔說到一半時,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別再說了,這個做人流能做掉嗎?」
  在得知孩兒他爸是鬼後,我已經不打算去找他負責了,眼前的事情超過我的認知太多,可事已至此,我只想解決問題,不想多問些有的沒得。盲眼叔顯然是有辦法的,他拿出一個紙包對我道:「普通人流當然不可,必須要有陰陽散輔佐才行,不巧老夫就有一劑可給施主,也算是功德一件……」他說話間就拿出來一個小紙包,我不懂這什麼陰陽散,但我知道,這肚子裡的鬼胎我是一定不能要!
  我不知道那個男鬼為什麼要找上我,但是--
  「對了,盲……叔,這打胎後,那鬼不會再找我了吧?」
  想到那鬼把我送出去之前說讓我把孩子生下來,我有點怕。
  見盲眼叔搖了搖頭說不會後,我放下心來,只不過,叔說藥粉是要隔天手術前喝,而我現在陰氣太重,他必須連夜看護我……
  隻鬼胎哪兒那麼容易打掉?
  當天夜裡,我輾轉著好不容易才睡著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而我才開門,就見一隻慘白兮兮又染血的手朝我的臉摸了過來!
  我嚇了一跳,正要打掉那手,就聽盲眼叔道:「施主別亂動!這是老夫的舌尖陽血,可以幫施主暫時躲避鬼怪的眼,樓下,好像有不得了的東西來了!」
  他說的時候,我已經被糊了滿臉的口水和血水,耐著噁心我皺眉時,忽然面色一變,因為我嗅到熟悉的陰涼之風,除去那口水和血腥的臭味外,一股沁人心脾的沉檀香味傳來時,我看著樓梯口修長的鬼影浮現,猛然關上了門!
  還真是「不得了的東西」--
  我孩兒他爹來了!
  ☆、第3章 是在玩命啊
  關上門後,我心跳加速的嗅著細微沉檀香,眼前再度浮現方才樓梯口的驚鴻一瞥--那修長身影一定是他!他來這裡做什麼?找我、還是找他的鬼孩子?他若知道我要打胎、會來阻礙我嗎?種種思緒被突然的砸門聲打斷,砰的一聲,我背倚的門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擊打、有什麼抵在門上,是盲眼叔!
  「施主……千、千萬別出來!只要你不出來,他就……進不……去!啊!」
  深夜靜謐,盲眼叔的慘叫傳來時,我嚇的心慌意亂,踉蹌離開門幾步後,在盲眼叔痛苦又煎熬的聲音裡心跳不斷的加速、「叔,你……你還好嗎!」
  「我……沒事……你千萬……別出來……啊!」
  他又嘶啞的喊起來,彷彿是被什麼扼住喉嚨,那最後一聲啊極為慘烈,並且門也極為劇烈的又顫了一顫!我被那聲音嚇到,腳軟的險些要摔倒,而約是夜裡太過安靜,我甚至能清楚聽到衣服摩挲在門上的聲響,在接下來數秒的窸窸窣窣與痛苦掙扎聲裡,我的心提到嗓眼……我不知外面出什麼事,可鬼這東西,一向都是害人又冷血的玩意,那位鬼君子雖然長的不錯,可他如果發起狂來殺了盲眼叔也不是不能!想到這一點,我的心一沉,「叔,你還在嗎?」壯著膽子,我開口時,朝著門口走--
  這叔雖口口聲聲說要功德錢,可實際上卻分文未取,我已經很感謝他,又怎能讓他為我受罪,甚至喪命?
  「別說話!我正施法不讓他進來!你躲在裡面就好!」這次,他的聲音好許多,我聞言也精神一振,鬆口氣的同時又架不住擔心他,就小步挪至到門前……
  其實我挺害怕再看到那張鬼臉,哪怕他再好看,也是隻鬼,死過了!
  在外頭死一樣的靜謐中,我幾乎是緊咬著牙關把眼睛一點點貼靠在貓眼上,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時,我的瞳孔倏然放大……
  門外,沒有鬼,有的只是「盲眼」叔背倚著欄杆,嘴巴裡叼著香煙,白色的煙氣繚繞間,他衝著我的方向,大聲嚷嚷道:「施主,你別擔心老夫!老夫能解決的!別擔心!啊--」
  他吐出一口煙後,又發出那種痛苦的叫聲,可他表情分明是享受!
  那張拿下大框墨鏡的臉上,一雙狹長的眼睛瞇著,被煙霧環繞的看不清切,而最可惡的是他的鬍子翹起來了一角,竟是假的!
  視線中,樓梯口,他垂著眼眸,漫不經心的抬手抹平了小鬍子後又低低的說著:「很快就好、施主……我很快就好了。」
  看他把假鬍子黏上,我說不出什麼感覺,但手已不受控制的拉開門--
  「別裝了。」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而開門瞬間,我聞到一股香,不是檀香是他的煙香,難道方才是我看錯了嗎?我想著,他慌著,慌亂而手足無措的捻滅煙後看著我,結結巴巴道:「不,不是讓你……別出來,我,老夫抽煙是為了……哎嘶!」
  我在他說話時就壯著膽子走出去,樓梯裡,我沒發現任何鬼影,而身後他焦急中鬍子又掉下來,我隱約覺得自己被耍了,氣不過直接一把揭掉他的假鬍子,在他一聲痛呼裡呆了半秒--
  面前這「叔叔」臉,在揭去山羊小鬍子後,雋秀的小模樣看起來比我還小!
  捏著那鬍子我感覺我的手都在抖,而他後退三兩步道:「我錯了,別報警!我、我承認我是看見你的B超單落在地上,加上是在墓園看見你,順口編的話……可你的魂真被勾走了,我……」
  「砰!」不等他說完,我猛的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