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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節

  他說到這裡便頓住了,看我的眼神裡似乎多了幾分探究。
  我心裡「咯登」了下,看了一眼麵店老闆後,湊近了他疑惑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防備著我,為什麼啊?說話總是吞吞吐吐的幹什麼,我還能跟你對著幹?」
  昨天溫馨對於九淵不告訴我他身體裡有另一個魂魄的事情感到詫異,這一點也更加讓我確定九淵對我有所防備。
  我不明白原因,難道他潛意識裡也把我當怪物一樣防備著?他不是以為我就是當初救了半廟村的「神女」嗎,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防備我?
  這種念頭攪得我心裡很不舒服,他,對我到底有沒有感情?
  可能我把心思全部表露在了臉上,九淵突然歎了一口氣,抬手在我腦門上彈了一下:「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都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也被小看的鬼師,要對付先生,我們肯定會需要柴老六幫忙。你知道當初他不小心落在你手裡的樹枝是什麼嗎?」
  「說是桃樹枝,可好像不是……」
  九淵點了頭,看向麵店老闆。
  麵店老闆趕緊跟我解釋道:「確實是桃樹枝,但不是一般的桃樹枝。那截樹枝是從一棵野生的老桃樹上截下的,少說也有四百多年了吧。當年曾用鬼油浸泡過七七四十九日,再用硃砂掩埋七七四十九日,而後在烈日下暴曬七七四十九日。最後還用陰間的長明燈烘烤了七七四十九日……」
  過程很複雜,總之用一句話概括就是,那截桃樹枝可謂陽中之陽,然而它內裡卻又裹著極其邪烈的陰氣,陰陽交替,產生了散魂、吸魂的能力。
  當初柴老六用這截樹枝在我頭上瞧了三下,當時我就頭暈得厲害,其實那時候我的魂魄就有一部分被那截桃枝吸附了上去。這也是後來我進樹林抽打老槐樹後,影子突然消失的原因。
  九淵補充道:「那不是一般的樹枝,當年柴家人從老桃樹上截下它的時候,它還流了汁水,那是老桃樹的魂精所在,截下那截樹枝後沒多久,老桃樹就枯死了。」
  「魂精?」為什麼這些事情他都沒告訴過我,看來他一早就讓人查探過那截樹枝的來歷。就連他都不願意輕易觸碰那截樹枝,可見樹枝的威力確實大。
  桃樹屬陽,四百多年的老桃樹顯然已經成了精,被折騰成那樣。怨氣絕對不小,難怪那麼有威力。
  不過殺死老桃樹的做法太造孽,柴家人這件事做得損,看來他們確實做過不少虧心事。
  柴老六丟了這截樹枝後也沒大張旗鼓地找回去,可見他們柴家諸如此類的東西並不止一件。
  我打了個寒噤,實在看不出柴老六那張臉的背後藏了那麼多冤孽。
  「你回一趟陰間,多著急點陰差過來,沒什麼本事的就不要了。」九淵朝麵店老闆扔了一樣東西過去,我只瞄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像個令牌。
  麵店老闆有點惶然,把東西接在手裡後,身體竟然在微微發抖:「這是……是大人的腰牌。我、我不敢……」
  「少廢話,去吧,這東西一直在我身上帶著,如果不敢使,先拿給冥王那老東西看看,把我的要求跟他說一聲,讓老東西自己挑寫鬼差過來。」九淵不耐煩地擺擺手。
  我不明白他想做什麼,趕緊扯扯他的袖子:「你這是想跟人打群架?」
  他居然沒否認,莞爾一笑:「跟彌恪打,怎麼,你也想參與?」
  彌恪不就只有他自己一個嗎?揍他需要找這麼多幫手?我疑惑地看看九淵,總感覺他又沒有跟我說實話。
  ☆、第七十五章 引天雷,勾地火
  冥王只差遣了十個陰司過來,高矮胖瘦各有千秋,光從表面實在看不出本事。
  他們都認識九淵,出現在麵店裡的時候,全部恭恭敬敬地鞠了躬:「大人,請吩咐。」
  九淵淡淡地點了頭,似乎早已經習慣這種場面,眉眼中絲毫沒有輕浮的得瑟之意:「好。準備準備,今天夜裡行動,你們兩個,上人身去弱水鎮查探情況,找到彌恪的老窩佈陣,你們三個,注意柴家的動靜……」
  他一一指派完後,最後只留了一個陰司在身邊,個子小小的矮矮的,彎著眉眼一副討好之意:「大人,我需要做些什麼?」
  九淵淡淡地看了我跟肉身九淵一眼,隨口道:「你就負責她們的午飯和晚飯。」
  他說著就由麵店老闆引去了裡面的房間。說是要養精蓄銳,我跟矮個子陰司被留在原地凌亂。
  矮個子陰司是冥王身邊的筆官,負責跟隨冥王左右記錄陰間的大事。不過因為陰間難得發生大事,冥王又不允許他事無鉅細什麼都記錄在案。所以他平時都很清閒。
  我一聽他的差事就來了興趣,追著問他關於九淵的身世,筆官有點不耐煩地打量了我兩眼,剛想說我兩句。餘光瞥到肉身九淵眨巴著眼睛看過來,當即嚇得不敢說重話:「這個小姑娘,那都是陰間的秘密,不能隨便拿出來聊。」
  「什麼小姑娘,我是九淵的老婆。」好吧,我承認我的心思不純,我現在巴不得告訴所有陰間的鬼物,九淵現在是我的人,我是他老婆。我想著,只要昭告了天下,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九淵都沒理由跟我完全撇清關係。
  我感覺,以九淵的姿色,在陰間絕對很受女鬼的歡迎,在陽間絕對也有不少小姑娘追。我很有危機意識,只希望能趁各種機會把他貼上我的標籤。
  筆官明顯被我這番話震驚到了。他忽地從懷裡掏出一本大本子,手裡也變戲法似的出現一隻大毛筆,剛刷刷寫了兩筆,又詫異地抬頭把我打量了一遍:「小姑娘長得妖裡妖氣,真的是一殿閻王的正位夫人?我之前聽說大人在陽間的未婚妻叫什麼胡什麼娟的,小姑娘你就是……」
  我連瞬間冷下來:「胡慧娟?她什麼時候變成九淵的未婚妻了?」
  九淵從來沒說過這事,曲訶也沒說過,胡慧娟明明是她的師妹。怎麼會多了一個未婚妻的名頭?
  不過之前他們說過,九淵是盜爺唯一的徒弟,那胡慧娟這個師妹的名頭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不過明明胡慧娟也師兄師兄地稱呼九淵,所以師妹這事肯定不是在騙我,估計胡慧娟是盜爺兄弟的徒弟。
  我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肉身九淵趕緊跑過來把我攏在了懷裡,敵視地瞪著筆官,很是防備。
  筆官訕訕地扯了扯嘴角,連連朝他點頭道歉:「大人息怒,夫人息怒。」
  一句夫人,叫得我心裡樂開了花。
  我拍拍肉身九淵的手,讓他稍安勿躁,肉身九淵這才聽話地坐到旁邊,直勾勾地盯著筆官。
  筆官接下來也不敢再把我當小丫頭,不過他那句妖裡妖氣倒是提醒了我,這張臉快變得連我親爸親媽都不認識了。也不是完全變了樣。反正乍一看絕對沒人會認出我是青竹,仔細看還是能辨出四五分以前的樣子。
  筆官形容的那個詞,確實很形象,但我怎麼聽都覺得帶著諷刺。
  九淵一隻鬼,仙裡仙氣,我好端端一個人卻妖裡妖氣。怎麼看,都是我配不上九淵,也許在這些陰司眼裡。我就是個成功勾搭了九淵的狐媚子。
  想到這裡,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筆官看肉身九淵一直盯著他,忙各種討好我,我趁機問了他關於九風夫婦的事情,筆官為難地看看肉身九淵,終究支支吾吾地跟我說了個大概。
  九風生前也遭受過被剝生魂的慘事,據說比九淵這種情況慘多了。他的兩片魂魄,一片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飽受折磨。另一片卻在陰間逍遙遊戲,性格截然不同。他在試圖將兩片魂魄合併的過程中,跟溫馨成了親,倆人歷經波折最後終於成了眷侶,據說是陰間一大佳話。
  「風大人對夫人怎可謂一個寵字了得……」筆官明顯很欣羨這對鴛鴦,口沫橫飛地跟我各種描述他們之間的恩愛,明顯跟九淵口中總是四處拈花惹草的九風不一樣。我聽得各種羨慕嫉妒恨,咬牙切齒地終於熬到了夜裡。
  先前附在人身上領命出去的陰司相繼回來復了命,不得不說他們的辦事效率高,九淵的要求全部一一做到不說,還已經把彌恪困在了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