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不要，不要殺他，求求你，不要殺他……」她的額頭一直在冒著冷汗，口中還在喃喃自語的說著這句話。
不要殺誰。她到底……經歷過什麼？
這樣想來，我似乎對於她的一切都並不熟悉，她的回憶，她的痛苦，甚至於她的無奈，其實我和其他人又有什麼不一樣，看到的，不過都只是她強裝的笑顏而已，其實，她可能並不是那麼喜歡笑的吧。
我伸出右手輕輕地擦拭了一下她的額頭。隨後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笑著說道：「瑤瑤，不管你以前經歷過什麼，以後咱們一起面對。」
「滴滴滴……」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電話響起。又是李銘雨這小子打來的。
「喂，你那邊怎麼樣？」我拿起電話貼在耳邊，直接開口說道。
「我這裡還挺順利的，幾個少女全部安全救出，那個叫做李清的老闆娘。也被我們帶回了刑偵大隊，她一切都招了，甚至於在逍遙旅社的那件謀殺案都招供了，說是她無法忍受自己好不容易拿來的活體背叛自己，所以就偷偷潛入了那房間將其殺害，並且她相信，富家小姐的血液來當成肥料，她就會養殖出這世界上最美麗的花朵……這是不是很變態？」李銘雨，嘖了嘖嘴，說道。
我看了一眼裴婧瑤。問道：「那你有沒有問她，為什麼她已經知道我在跟著她，她卻還是把我引到了自己家？」
李銘雨在話筒那邊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這個女人似乎有精神錯亂的嫌疑，她告訴我們。有時候她控制不了情緒，或許是自己太過於愛花的緣故，才會做出這種事情，她說話的時候條理清晰，一臉已經得到解脫了的樣子。喂，葉澤，你覺得像這麼個女人，會做出這麼變態的事情來麼？」
我微微一愣，隨後說道：「人一旦有了慾望，就會慢慢衍生出執念，每一個人嚮往的東西不一樣，深度也不一樣，有的人嗜好殺人，殺人能給他們快感，而有的人，有的人喜好養花，甚至於愛花的程度，遠遠超過了癡迷，到這種慾望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她們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呢？好好審問吧，既然那五名少女已經找到了，時間方面也不再是問題。」
掛了電話之後，我呼出了一口冷氣，李銘雨那裡的事情也解決了。現在醫生說裴婧瑤也沒事了，我整個人緊繃著的狀態，也漸漸地放鬆了下來。
沒過一會兒的時間，裴婧瑤的父母也趕到了醫院病房之中，她母親看到她面無血色的躺在床上，當下就止不住的流起了眼淚，而她父親還算是一個比較堅強的男人，一直抱著她母親在旁邊的椅子上面坐了下來。
「叔叔阿姨，對不起，這次是我沒能保護好瑤瑤，不過我向你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我的手背裴婧瑤握著，一直騰不出手來給他們倒杯茶，當然他們自然也知道這個事情，所以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不開心的表情來，這一點，還是讓我挺欣慰的。
畢竟這也算是見家長了啊，雖然我和裴婧瑤的這一層關係還沒有跟他們捅破，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我對裴婧瑤的關係……那可是超過了普通朋友，呃……應該是看得出來的吧？我這話都說的那麼明顯了。
他爸朝我笑了笑，而後語重心長的說道：「小葉啊，我也不叫你葉警官了，顯的生分，我想問問，你和我們家瑤瑤，是什麼關係？」
被他這麼一問，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說了，這現在的老人，是不是都習慣直接切入主題了？
「這……呵呵，暫時還是同事兼朋友的關係吧，不過叔叔，我也不喜歡繞彎子，我喜歡裴婧瑤，很喜歡，我可以用我的命去換她的命，叔叔，我知道我現在不能保證什麼……」
我話還沒說完，他就笑著擺了擺手，做出一副長輩的姿態，輕聲說道：「以前也有很多年輕的小伙子說要追我們家瑤瑤，可都被這孩子拒絕了，你知道為什麼麼？」
「為什麼？」我脫口而出的說道。
「孩子，瑤瑤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一旦看上了誰，任何人都不可能代替他，你應該知道，瑤瑤心裡是有人的，我是不像你繞遠路啊。」他父親歎了口氣道。

第218章 空白的記憶
「老頭子，你說什麼呢？那都是小時候的事，瑤瑤都長大了，她懂得自己的選擇，難道你真的想讓她一直守著那個孩子麼？現在那個孩子都不知道去哪兒了，我看葉澤就挺好的，人高，長得也俊，最主要的是對我們家瑤瑤好啊。」
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來越順眼，這話說的一點兒沒錯，她在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看著我。幾乎是從上打量到下，當然，只要他們同意我和裴婧瑤，隨便看，愛看哪兒看哪兒，脫了衣服看我都可以。
我之所以不告訴他們我和裴婧瑤的這一層關係，是因為我不知道她像不像告訴她爸媽，我記得我有幾次的確是想上門看看他們兩個老人，但都被裴婧瑤阻止了，她告訴我，想要等到穩定一些的時候，再告訴他們，當然，我也同意了，畢竟這是她的意願，我必須得尊重不是。
我拉著裴婧瑤的手，而後轉身看著叔叔，阿姨。說道：「叔叔阿姨，你們能告訴我，瑤瑤小時候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麼？她……為什麼在昏迷的時候，一直在說不要殺他？」
叔叔搖頭歎了口氣，道：「你是警察，這件事情也不瞞著你了，十三年之前的懸頭烹煮案你知道麼？」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頓時整個身子都僵硬了，懸頭烹煮案……別說十三年之前，就說二十三年，全國也就這麼一莊案子……難道，瑤瑤的噩夢，和十三年之前的案子有關？
我忙點了點頭，那一隻握著裴婧瑤的手心，也不禁的冒著冷汗。
「其實我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年夏天，因為原先在嘉市就有工作，單位租了一套別墅給我作為暫時的落腳地，我理所當然的把瑤瑤他們母女都接了過來，可是我們剛剛住進去的第一天，這小區就發生了命案，我記得那天瑤瑤從五點鐘開始到第二天白天都沒有回來，我和她媽急的要死要活，差點兒就報警了，等到第二天早上，那命案發生之後，警察才在旁邊的草叢裡面找到了瑤瑤……」
「什麼……您說，當時她在哪裡？你們說的那個別墅，是不是楓林別墅？」我一下沒控制好情緒，抓著叔叔的肩膀就開始一邊搖晃，一邊說道。
我無法想像，裴婧瑤當時居然會在案發現場，而且……離我居然那麼近，那她……到底看到了什麼，一個晚上都沒有回家，她一定見到了什麼。
叔叔一臉驚恐的看著我，那一雙驚詫的眼神，似乎在問我為什麼會這麼激動。
我死死地咬著自己的雙唇，然後強壓著自己的情緒，說道：「對不起，叔叔，當年的這個案子……」
「哎。當年的這個案子，轟動的不光是整個嘉市，乃至全國都聞所未聞，警察找到瑤瑤的時候瑤瑤就已經昏迷了，等她醒來之後再問她當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麼，她卻說什麼都記不得了。我們兩個人尋思……她可能是受到什麼刺激才會造成這種失憶的情況，可是……我們後來翻閱瑤瑤的日記才知道，當天晚上她見到過兇手，甚至在門縫裡面看見兇手是如何殺死那個女孩子，如何分屍的，當然，這些年的她時常做一些噩夢，甚至晚上偶爾還會夢遊，到了後來，越發嚴重，我們就送她出國了……」
「那瑤瑤……說的那個男孩子……」我脫口而出的問道。
叔叔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那段時間我因為工作的關係，還要留在嘉市一段時間，孩子她媽也有自己的工作，所以就找了一個保姆來幫我們看孩子，說來也奇怪，那段時間，每次我下班回到家就看不到瑤瑤。這一問保姆，才知道她去3號別墅玩了，我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馬上就去那三號別墅找她，替我開門的，是被害人的父親。詢問之下我才知道，瑤瑤自從醫院回來之後，每天都會來這裡，他告訴我，自己還有一個兒子，是當年那個案子的倖存者。自從他姐姐去世之後，他就把自己一個人悶在房間裡面，怎麼叫都不出來，還懇求我，讓我的女兒多陪陪那孩子，哪怕是隔著門聊聊天。或許他的兒子會好起來……」
聽到這裡，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在我記憶裡面，那個時候我正是噩夢期，誰的話我都聽不到，包括身子，都是麻木的，我一個人捲縮在床底，每一次閉上眼睛都能看見我姐姐讓我幫她報仇，睜開眼睛，就覺得兇手就在我旁邊，那段時間，是我這輩子最陰暗的時候，我完全不記得，有人在我門口跟我聊天……一點印象都沒有。
「人都是自私的，雖然我當時答應了那位父親，但是我也怕瑤瑤在那個地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畢竟發生過那麼重大的命案，瑤瑤那個時候還是一個孩子，所以，在不久之後，我就帶著他們母女離開了嘉市，在美國的時候，瑤瑤有了寫日記的習慣，為了她的健康，我們偷偷看了她的日記，才知道她還一直想著當年的那個孩子……」
我心咯登了一下，而後緩慢的轉過了腦袋，用著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她，她……當年到底看到了什麼，看到了兇手麼？還是我姐姐。
我攥著拳頭，心中的情緒更是百感交集，我不知道怎麼去面對裴婧瑤，她告訴過我，我也知道，她心裡有人，而且這個人在她心裡的份量無可替代，但我卻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人會是我，更不敢去想，讓現在的我，去帶替那個男人。
「你跟小葉說這些事情幹什麼。我看你是越來越糊塗了，讓她忘記當年的那個孩子不好麼？如果她真的找到了那個孩子，十三年之前的那一段記憶，就會永遠跟著瑤瑤，我就說，不要讓她回國，不要讓她回國，你個死老頭子，就是不聽……」阿姨一臉不樂意的埋怨叔叔道。
我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對二老說道：「沒關係，我會讓她忘記的，叔叔阿姨，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瑤瑤她是個好姑娘……」
說完這句話之後，房間裡面頓時安靜了許多，可我心裡，卻已經波濤洶湧。原本我以為，我和裴婧瑤在一起之後，心境就會平和了很多，可是，她為什麼要瞞著我，她明明知道。當年那個男孩子就是我，為什麼不告訴我，還有，十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又看到了什麼。
我有一大堆問題想要問她，她很可能看到了兇手，但當我再次看向裴婧瑤的時候，卻又猶豫了，我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影響，或許是毀滅性的，以至於讓她這麼多年都無法忘卻當時的場景，是啊，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她知道什麼，讓她看見那種兇殺現場，對她的心理傷害，更是成倍的。
她既然沒有對我說出口，這也就說明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當年的這個事情。所以，我在那一刻，打消了詢問的念頭。
我在醫院裡面一連陪了兩天，和當年一樣，她在昏厥之後馬上就開始發起了高燒，一連兩天她都在說著那句話，不要殺他，不要殺他……到底不要殺誰，這是我在這兩天裡面，心中唯一的疑問。
我是全天陪著的，叔叔阿姨是白天來，晚上走，畢竟人的身體是最重要的，他們年紀都已經上去了，連續陪護，我怕我下一個照顧的，就是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