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

第196章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下午一點半，我被郭勇佳一個電話給叫回了部門廠房，我推開廠房大門，一進去就看到了鍾蠡正端坐在我的辦公椅上。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鍾蠡的面前，隨後尷尬的笑道：「鍾……鍾局，您怎麼來了？」
天知道這老傢伙是來幹嘛的，楓林別墅的案子在某些時候我用了一些非法手段，比如我在審訊室內誘供兩名保安，比如我曾經有意讓謝安去殺了黃勇，再比如，我曾經在謝安的別墅裡面還鼓勵謝安一刀在了黃勇，雖然那個時候只是緩兵之計而已，但這三條罪狀不管那一條，這鍾蠡一旦追討起來，都夠我喝一壺的了。
所以對於鍾蠡的到來，我是又緊張，又恐慌，生怕這老傢伙給我半路插出一刀。直接把我調去檔案室或者交警大隊了，這種事情他又不是沒幹過，之前郭勇佳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就移到了我的身上，雖然我這還真的不知道鍾蠡到我們這種三線部門裡面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但整個廠房裡面的氣氛給我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
鍾蠡雙眼一瞇，而後淡淡的說道：「你們這個部門成立都快要有一年了吧？在這一年的時間裡面你們做的事情我都看得見。說我屈才也好，說我頑固不化也好，把你們所有人調到這裡來，只是想要磨平你們之間的性格，當幕後英雄不過癮吧？從今天開始，一切需要刑偵大隊處理的案件你們都可以越權調查，這次的案件能夠破獲，上面很高興，所以給了你們特殊的權限，我希望你們把握好這次機會，當然了，之前的事情。不管你們誘供也好，教唆也好，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只希望某些人能夠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任何越軌的行為，要不然，到時候我可沒有那麼好說話了。」
聽到這句話之後，我們所有人都為之一振，他的意思說的已經很明確了，他有意要把我們整個部門搬上一個正規的檯面進行操作，也就是說，除了名號意外，我們在另一層意義上，已經算是成立了一個刑偵三隊的旗號。
「當然……當然，有種局您的這句話，別說越軌，就連出軌我們都不會，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就可以搬到刑偵大隊裡面去辦公了？」擼一發坐在一旁，猥瑣的說道。
鍾蠡看了我一眼，說道：「不好意思，刑偵大隊所有的辦公室都滿了，恐怕還得委屈你們在這裡辦公了，至於工資的話，和刑偵大隊待遇一樣，葉澤，你一會兒跟我來一下審訊室，我有事情要問你，沒什麼問題大家散會吧。」
說完，鍾蠡就帶著我上了二樓審訊室。
「葉澤，你父親……去世了……今天凌晨三點四十五分，自殺的。」一走進審訊室，我連審訊室的大門還沒合上呢，鍾蠡就轉身對著我一臉嚴肅的說道。
「嗡……」我的耳邊直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嗡鳴聲。
「鍾局，您……您別開玩笑，我爸怎麼……怎麼可能呢，即使你是局長。你也不能亂開這種玩笑……」我站在鍾蠡的面前，不敢置信的嚥了一口唾沫，說道。
我剛說完，鍾蠡突然就將我拉到了審訊室內，雙手拍著我的肩膀，臉上全無笑意的說道：「你認為。這麼大的事情我能騙你麼？」
我激動的搖著頭，在審訊室內大聲的對著鍾蠡喊道：「不可能……怎麼可能，我上次去見我爸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可能就突然死了？你肯定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鍾局，我以後會遵守規矩的，你告訴我，這一定是惡作劇，對不對？」
「死因是心臟猝死，屍體已經送到了法醫鑒定中心，主解剖官是姜琳，葉澤，你也不要太傷心了，這人……總有一天都會死的……」鍾蠡拉著我那雙顫抖的手臂，當即說道。
我整個腦子炸開了鍋一樣，瞬間感覺人就不怎麼好了，我顫抖著，猙獰著。不敢相信的打開了我身後的門，下了樓，我就跟瘋了一樣，拿起裴婧瑤的車鑰匙就直接趕到了法醫鑒定中心的殮房。
我站在殮房大門的門口，姜琳就這樣站在了我的左邊，我竟有一種無法呼吸的壓迫感，是啊，這個男人對不起我媽，對不起我姐，但唯獨沒有對不起我，他那麼努力的賺錢，那麼努力的想要給我衣食無憂的生活。他沒有錯，他只是在用忙碌緩解自己內心的傷痛，是……是和我錯了。
「想好了麼？是進去還是不進去？殮房開放的時間可是有規定的，你已經在門口站了兩個小時了。」姜琳按著一份文件站在我身邊，面無表情的看著我，開口說道。
我吸了一口氣，猶豫片刻之後，抬手就將殮房的大門打開。
一進門，我就聞到一股久違了的福爾馬林的味道，姜琳走到了我的前面，一邊走著，一邊說道：「因為之前有出現過不明不白的死因。所以現在只要是在監獄裡面死亡的，法醫鑒定中心都會第一時間將屍體移到這裡來進行屍檢，當然，我們只是做一些常規檢查，比如屍體外觀是否完好，服刑期間有沒有遭到毆打之類的。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書面申請中心解剖，在你們家屬沒有同意之前，我們是不會動刀的。」
她走到一輛推窗面前停下了腳步，隨後朝我努了努嘴，繼續說道：「這就是葉正，我檢查過屍身表層，沒有任何傷口，死者是在死亡之後一個小時左右運送過來的，嘴唇和手指都已經開始有了發紫的現象，死因應該就是心臟猝死，不過你放心。這種病狀也就只有三四分鐘的時間，很快就過去的，你父親應該沒有承受太多的痛苦。」
我慢慢的抬起了左手將那一層裹屍布掀開，一張蒼白無力，嘴唇卻已經變成了黑色的臉龐也慢慢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在裹屍布全部被掀開的剎那。剛剛在路上一切的祈求，一切的希望，都瞬間化為泡影。
「爸……」我撕心裂肺的在殮房之內喊著他，雙手也在不斷的搖晃著他那已經開始逐漸進入屍僵期的身子，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我媽回不來了，我姐回不來了，現在就連我爸都離開我了，老天，你對我太不公平，為什麼，為什麼不把我帶走……
「這是葉正的衣物和遺物，我放在這裡了，如果需要殯葬一條龍的話，就來我辦公室找我。」姜琳麻木的從旁邊拿來了兩個證物袋放在了我的身邊，而後轉身就走出了殮房。
我不知道抱著我爸哭了多久，心中更是無比的悔恨。其實我姐的死明明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為什麼要把一切的責任都附加在他的身上，為什麼，我就是一個混蛋。
「啪……啪……啪……」
我用力的打了自己三個耳光，看著我爸那張安詳的臉龐，心痛的疼痛則更加猛烈。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去形容我的痛苦，可就是這種窒息的疼痛，讓我整個人都在顫抖。
「爸……你一定很恨我吧，一定是的，你一定覺得我這個做兒子的為什麼會這樣，媽媽的死。姐姐的死明明就不是你的錯，我卻恨了你那麼久，還跟你說了好多大逆不道的話，你是不是，因為恨我，才不要我了，你們都不要我了，所以你們才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對麼？爸，你太狠了，你知道麼，一直以來，我都很愛你。很愛很愛你，只是我說不出口，我不介意了，我真的不介意了，你回來好不好，我求求你。回來好不好。」我看著他的臉頰，眼淚不斷的從眼眶中湧出，我的心在顫抖，我一邊說著話，一邊用手擦拭著他嘴角旁流出的白色唾沫。
一雙溫暖的手臂突然從我身後抱住了我，我麻木的看著我爸，眼淚劃過嘴角，哽咽的說道：「瑤瑤，你知道嗎，原本我想這個案子結束之後，就帶你去見他，告訴他。我有女朋友了，很快，他就會有兒媳婦了，我會等他回來，和你一起等他，可是……他卻用這樣的方士來懲罰我，懲罰我這麼多年以來對他的冷漠，是我錯了，可是現在……我跟他認錯，他卻再也回不來了。」

第197章 蹊蹺的死因
我拉扯著我爸那雙冰冷的手臂，整個人瞬間就無力的跪在了地上，那一雙溫暖的手掌輕輕地將我臉頰上的淚水拭去。
「爸……爸……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我真的錯了……」我就這樣跪在地上，心都快要被掏空了。
此時，林天和任韻也聞訊趕來，當林天看見我爸那張已經白的發紫的臉色的時候，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怎……怎麼會這樣，前天我去看他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死了？」林天似乎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實事。當即快步走到了我的身邊，一把拉住了我爸的領口，將他整個身體都從推床之上拉了起來。
此時，裴婧瑤突然站了起來想上前阻止，而一旁的任韻也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猛地出現在了裴婧瑤的身邊，臉色凝重的說道：「我師父現在很傷心，所以請你不要去碰他。」
我緩緩地從地上佔了起來，看著已經半個身子被林天抓起來的我爸，我也不知道怎麼了，鬼使神差的將裴婧瑤一把拉到了我的身後，迅猛的低身上前，任韻還沒來得及阻止我，我的左手已然掐在了林天的脖頸之上。
「我爸為什麼會自殺，你去看我爸。我爸就死了，你到底跟他說過什麼？」我雙眼通紅，整個腦子就像是被一把利刃直接插入了一樣，四分五裂，我現在甚至都能感到我的憤怒正在不斷的上升。我爸不會自殺，他上次還說過，在裡面一定會好好表現，爭取提早出來，可是這句話說出口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就自殺了？
「葉澤，住手，我問過姜琳，你爸的確是自殺死的，發現他的時候他手上，嘴巴裡面全部都是一些抗抑鬱藥物，這種藥物能讓人降低血壓，心律失常，如果服用多的話，會引起心臟驟停，他有抑鬱症的，所以會隨身攜帶這種藥物，葉澤，那是你老師，快點放手。」顧北突然出現在殮房門外，身後還跟著我們部門的所有人，衝著我大聲喊道。
我抬頭，眼中泛著淚花，慢慢的將自己的左手從林天脖頸處挪開，緊接著，我上前一步將我爸的身子從林天手上慢慢的放下，一襲白色的裹屍布也還是緩緩地落在了我爸的臉頰上。
我淚眼迷離的一步一步從顧北他們身邊走過，天……最終還是塌下來了。
按照我們這裡的規矩，屍體要在靈堂裡面放置三天，所以我不發一語。一個人在靈堂裡面陪著我爸呆了三天三夜，在這三天三夜裡面說句不誇張的，我連眼睛都沒有合上過，聽著靈堂外面那些人念著經文，敲打著木魚和銅鑼。我的腦子裡出現的，全部都是我和我爸的種種畫面。
我伸手撫摸著面前的冰櫃，他就這樣躺在裡面，嘴唇已經被冰的全部裂了開來，我很難想像，在裡面躺著的這個男人，就是我爸。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我就像是一個被全世界遺棄的孩子一樣，他們都不要我了，是覺得我沒用麼，是覺得，我過了十三年，還不能解決所有人心裡的心結麼，所以他們放棄了我，狠狠地把我拋在了這個世界上。
「爸。你一定要用死來懲罰我麼？你起來罵我啊，你起來打我啊，就像你小時候揍我一樣，我不還手，我真的不還手……只要你起來，你起來，我帶著你回家，我帶著你一起找兇手，你起來好不好，別睡了……」我輕輕地看著我爸那張臉。雖然事先已經讓入殮師幫他化過妝了，可那張臉依舊還是白的嚇人。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郭勇佳和裴婧瑤一直都在家屬休息室內陪著我，還有林天和鍾蠡，我爸所有的身後事。都是他們出錢辦理的，說實話，從一開始我就在懷疑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林天在靈堂上面叩拜我爸的時候，更是一臉悔恨，我沒有見這個男人哭過，但在那一刻，眼淚卻從他的眼眶之間落下。
我是親自送我爸走的，將我爸從那寒冷的冰凍棺材裡面抱出來，再到裝進棺材。都是我和郭勇佳在弄，直到我們進入了火葬場，我愣是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因為我想我爸看著我開開心心的走，是啊，或許這對於他來說是個解脫，他被判了十五年，才過去了一年，我很難想像他在裡面的日子過的怎麼樣，但肯定是不快樂的。他甚至還有像我這樣一個兒子，他的內心肯定很痛苦吧，我記得，我罵過他廢物，當著所有人的面罵的他，他是一個特別愛面子的男人，但當我這兩個字說出口之後，他卻沒有用任何一句話來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