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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節

有居民報警,一時間,城區內警車和消防車的警報聲此起彼伏,整個小區一下籠罩在恐慌之中。
數輛警車疾馳過來,幾名防暴警察和治安警察開始疏散居民,進行安全檢查……
爆炸發生三小時後,長春市公安局會議室。
局長朱勇召開緊急會議,參會者是各個警種的主要負責人、駐地武警部隊領導以及特案隊成員。
剛從爆炸現場趕回來的防暴大隊隊長正在介紹爆炸現場的情況:「經過現場爆炸物的勘查,案犯是用民用爆炸藥物和汽油助燃物製成的遙控爆炸裝置,安放在床鋪的鋪板下面,遙控機件是由手機組成的,案犯通過手機號碼激發引爆源。由此,可以判斷案犯是個精通爆破的高手。但是,從爆炸裝置隱藏的位置和藥物的數量來看,這個爆炸源不具備摧毀樓房的能量,案犯設置炸藥的打擊目標是警方,顯然他是在恐嚇和警告追擊他的人。目前,我們已經對整個小區的住戶進行了安全檢查,沒有再發現安全隱患。」
怡景小區所在轄區派出所所長通報說:「發生爆炸的房子是個出租屋,通過對戶主調查得知,這套房子是一年前出租給一個名叫羅牙虎旺的男子。我們通過網上戶籍查詢聯繫到了羅牙虎旺本人,據他本人反映,他的身份證是幾年前在老家丟失的。由於羅牙虎旺在家務農,長年不出門,身份證對他來說沒有太大用處,所以,一直也沒有向當地警方掛失和補辦。
「同時,我們也查到了另外一個信息,就是羅牙虎旺與吉木果果是同村人,由此,我們可以推測,吉木果果很有可能是利用回家的時機偷盜了羅牙虎旺的身份證。而且,據我們推測,吉木果果的身上很可能有多張別人的身份證件。他身上的這些備用身份證件,可以便於他在流竄時住宿、購買手機卡、偽造證件,從而逃脫公安機關追蹤。」
刑警大隊隊長說:「一個星期前,我們接到公安部的協查令後,就在車站、碼頭、商場等公共場所,安排了專門警力進行設防,沒想到還是給他鑽了空子。我們調取了這些公共場所的監控錄像,沒有發現案犯的身影。就此,我們可以判斷,案犯很有可能是採取中途爬車的方法搭乘火車的,因為火車在進出站台的這段時間裡,車速一般都很緩慢,案犯很有可能就是利用這個時機,在火車剛剛出站的時段爬上火車的。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案犯精通化裝術,他也可能通過化裝改變原貌,從而騙過了在車站出入口檢查的警察和武警戰士。
「現在距離爆炸發生已經3小時了,案犯也許已經使用我們推測的方法,搭乘火車離開了長春。他是從漠河返回長春的,那麼他的下一步很可能繼續往關外走,因為,他自己清楚,他已經暴露了身份,警方會動用大量的警力來搜捕他,再繼續滯留在長春,不便於他的安全逃脫。」
「嗯……」長春市公安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馬帥點頭同意他的分析。
馬帥轉而望著衛民問:「衛隊長,你對吉木果果要比我們瞭解得多,談談你的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轉向衛民。
衛民沉吟片刻:「此次,我們特案隊追緝吉木果果的路線,是根據他的社會關係和他的性格特點綜合分析研究出來的。吉木果果出生在四川涼山州,很早就應徵入伍來到部隊,由於他生性孤僻,不太與人交往,因此,他所結識的朋友很少,除了個別要好的戰友、牢獄中的獄友,幾乎沒有其他朋友。
「對於一般逃犯來說,首選的藏身之地,應該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對於吉木果果來說,他的家鄉在四川的涼山州,那裡是他最熟悉的地方,那裡偏僻荒涼、山高林茂,也很適宜他隱藏。但是,他沒有選擇回那裡逃生,因為他深深地知道,那裡熟悉他的人多,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被家鄉的親戚朋友發現。另外,他也知道,警方首先想到的就是到他家鄉追緝他。所以,他很可能反其道而行,選擇一個警方很難推測到的地方,這個地方既要安全,還要便於他藏身,甚至,在出現意外的情況下,還要便於他臨時逃脫。
「經過周密的計劃和選擇,吉木果果覺得符合條件的藏身之地,應該是東北。當兵的這些年,他已經瞭解了東北人的特性——坦蕩、豪爽、直率,與他們相處,不用設防。對於一個生性孤僻、足智多謀的案犯來說,隱藏在這些坦蕩的人群當中,是很難被人懷疑的,更重要的是那裡還有廣袤而幽深的原始森林,即使被警察發現了,也可以隱遁於密密的森林之中。
「 於是,他來到漠河巨峰林場,來投靠他之前的戰友金浩。出乎意料的是,他只在金浩那裡住了一夜,第二天就返回到了漠河縣找到了以前的女友秦雯,緊接著又從漠河縣趕往長春市。種種跡象表明,吉木果果在漠河沒有找到他安全的安身之地,他必須往回走,按照這樣的邏輯推斷,吉木果果下一步可能會逃竄至瀋陽、北京或者其他任何一個內地城市。
「但是,我要說的是,吉木果果是個特別的人,除了性格特別以外,他身上具備的反偵查技能也是一流的。他曾經是一名出色的偵察兵,他每做出一次行動,都會思考警方追緝他的方案,這就是他頻頻作案,又頻頻逃脫警方緝拿的原因所在——他會無時無刻地在研究警方的所思所想。所以,鑒於吉木果果上述的性格特點,我們要用逆向思維的方式推測他的動向。我認為,吉木果果既沒有留在長春,也沒有繼續向瀋陽方向逃竄,他一定返回到了漠河,進入了新安嶺的原始森林。」
此話一出,寂靜的會場出現了騷動,參會者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對於任何一個從事刑偵工作的幹警來說,在無任何證據支持的情況下,說出這麼確定性的分析,確實叫人難以信服。
一陣議論過後,參會者的眼光轉向現場的最高指揮官朱局長,期望他最後拍板,發表指令性的意見。
朱局長沉吟片刻:「對於我們警察來說,找到突破案件的核心證據固然重要,但是,有時候我們不能被假象迷住了眼睛,衛民剛才的分析,不能說是沒有道理的。吉木果果不僅是個殺人狂,更是個反偵查的高手,他已經總結了許多套與警察博弈的套路,他甚至在將我們帶入他早已經設計好的圈套之中,因此,我們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要反其道而行!
「剛才衛民隊長提出的思路,給我的啟發很大,在他的激發下,我有了一些想法,我想案犯吉木果果很有可能已經踏上返回漠河的火車了。在漠河,他除了認識秦雯之外,他一定還認識其他人,也一定有其他安身之地,我們要在他之前,找到他的下一個隱藏之地,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變被動為主動,才能不被他牽著鼻子走。基於以上的思路,我想我們下一步應該從以下幾方面展開工作:
「一是,江州方面的特案隊繼續按照衛民同志提出的偵查方案進行追擊,外圍將由我們當地警方給予協助,發現案犯的蹤跡及時通知我們,我們會組織警力協助你們實施緝拿。
「二是,對於長春市警方來說,我們下一步將組織全市的警力,對全市房屋出租戶、賓館酒店等娛樂場所進行一次地毯式的搜查,與此同時,由駐地的武警部隊加強對全市的車站、碼頭、機場的巡控,要對過往長春的可疑旅客逐個進行檢查。對每天入住各個酒店、賓館的流動人口,轄區派出所要第一時間逐一進行排查,同時將每日排查的詳細情況,及時上報市局指揮中心,從而使案犯無藏身之地!
「三是,向周邊縣市公安機關反饋我們偵查的情況,同時一併將我們推測案犯下一步的逃竄方向,通報給周圍縣市的兄弟單位,使我們這張網撒得更大、更密,使之成為甕中之鱉!我想只有這樣,才能變被動為主動。我要說的就這些。看大家還有什麼意見?」
朱局長的目光在參會者的臉上掃過,見大家沒有任何反應,遂命令道:「鑒於目前所掌握的情況,時間緊迫,如果大家沒有意見,就抓緊時間開戰吧!散會!」
參會者紛紛離開會議室,各自忙著佈置工作去了,追捕工作在緊鑼密鼓地展開著……
長春市公安局拘留所。
在一間訊問室裡,特案隊正在對秦雯進行進一步的訊問調查。
肖揚問:「自從你從江州回到長春後,寒冰(吉木果果)來過長春幾次?」
秦雯想了想:「之前他就來過一次,那是去年國慶節期間,應該是10月5日來的,我陪他在他的辦事處住了三天。至於後來,他有沒有來過辦事處,我就不知道了,我雖然有他的辦事處的房門鑰匙,但是,他不約我去,我是不會去住的,我甚至懷疑,他在這裡還認識其他女性。」
「為什麼這樣說?」肖揚感覺秦雯的話中有話,遂追問道。
「有個情況,不知對你們有沒有用處。」秦雯猶豫了一下說,「那次他來長春期間,我替他洗衣服時,從他的衣服口袋裡發現了一張長春至漠河縣的火車票。那時,我還沒有去漠河縣打工,現在想來,那時他在漠河就已經有其他的熟人了。我還記得,他曾在夢中呼喊過一個人的名字——高雪梅。記得第二天,我還特意問他高雪梅是什麼人,他當時很不高興,好像我觸動了他的隱私,他很敏感,還警告我今後不該問的,就不要問。雖然他沒有告訴我這個女人的情況,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很在意這個人,所以這個名字一直印在我的腦子裡,一直沒有忘記。」
秦雯的話還沒有說完,王越就打開筆記本電腦,在人口信息查詢平台裡,輸入了「高雪梅」三個字。
很快,在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了在漠河縣有四個名字叫「高雪梅」的女性。屏幕上顯示的這四個「高雪梅」,年齡的跨度很大,其中,有兩個是1964年出生的,比吉木果果要大十幾歲,還有一個是2003年出生的,是個十歲的小孩。除去這三個之外,只有一個和吉木果果年齡相仿的女性,這個女性是1982年出生的,比吉木果果小一歲。
「看來,也只有1982年出生的高雪梅和吉木果果的年齡相仿,符合條件了。」王越說著,將筆記本電腦推到衛民的面前。
衛民點擊鼠標,屏幕上立刻顯示出1982年7月21日出生的高雪梅的詳細資料:高雪梅,女,三十一歲,小學文化,黑龍江省漠河縣西林吉鎮人,無業,已婚。丈夫揚江波在外從事個體運輸,無子女。資料上還顯示了她的家庭住址和聯繫電話。
從資料上存檔的照片看,這個女人外貌清秀,有一定的姿色,是吉木果果追逐的那類女人。
衛民審視著高雪梅的照片:「從年齡和相貌上判斷,這個女人很有可能跟吉木果果有特殊的關係,吉木果果很可能就是去投靠她的。我們要迅速趕往西林吉鎮,重點調查、監視這個高雪梅。」
「嗯……」其餘人也冥冥中感到這個高雪梅與吉木果果之間存在某種關係,於是,特案隊火速向漠河縣西林吉鎮進發……
漠河縣。
該縣位於大興安嶺的北麓,與俄羅斯毗鄰。這裡森林茂密,山勢險峻,境內聚集著漢、蒙、回、滿等十多個民族,人口繁雜,是近年來新發展起來的旅遊勝地。為了防止走漏風聲,特案隊在漠河縣政府招待所住了下來。
特案隊下榻的賓館的房間裡。
肖揚手裡拿著一張打印出來的資料從房間外面走了進來:「衛隊,剛才電話聯繫了金浩,他不認識高雪梅這個人,據他反映在他知道的範圍內,也沒有名字叫高雪梅的女人。他還說,西林吉鎮距離巨峰林場只有50公里的路,那天吉木果果找他之前,很有可能就是在吉林林鎮的高雪梅那裡的。吉木果果在西林吉鎮有落腳處,那裡與俄羅斯毗鄰,便於越境潛逃到國外。另外,通過公安人口信息網查詢,我們查找到了高雪梅的居住地,她就在西林吉鎮翠園小區48號。」說著,將手中的那張資料遞給衛民。
「嗯……這就和我們的推測對上了。」衛民來回踱著步,思考著。
蔣虎大隊長在一旁問王越:「我不是警察,刑事偵查方面是個門外漢。但是,我對吉木果果的性格還是瞭解的,以他的個性,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不可能越境的。」
王越說:「您的判斷很準確。對於他來說,即便他越過國境線,他也無法在那邊生存。他連基本的外語都不會,怎麼與人交流?我推測他是在繼續給我們放煙幕彈,造成他要越境的假象,從而迷惑我們的視線。」
正在踱步思考的衛民突然停下腳步,興奮地向大家招了下手,大伙知道他想到什麼了,都聚集到他身邊,「縱觀吉木果果逃跑的線路,我們不難發現,他是有預謀的,你們看……」
說著,衛民拿起桌上的筆在紙上畫了一條線,繼續分析道:
「正如金浩所說,吉木果果去金浩那裡之前,已經在西林吉鎮有了藏身之處,這個藏身的窩點就是高雪梅那裡。他去金浩那裡逗留了一夜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給警方放的第一顆煙幕彈,以此來迷惑我們的視線,讓我們產生他在巨峰林場沒有找到理想的藏身之地的假象;然後,他又從巨峰林場返回到漠河縣城,找到了他的舊情人秦雯。他知道現在公安機關在緝拿他,滿城都是他的通緝令,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有膽量到秦雯與他人合租的出租屋去,難道他不怕同室的姐妹發現他?
「他很清楚被人發現的可能。但是,他明知道有被發現的危險,為什麼還要到秦雯的居住地?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是有意識讓人發現他的,他知道秦雯同捨的姐妹們發現他後一定會報警,這樣一來,警察就可以通過秦雯的手機跟蹤他們,從而將警察帶入他在長春的辦事處,這是他給我們的第二顆煙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