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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節

「記得,那天正好是火把節,具體的時間應該是2007年7月24日。」村長回憶著說,「那吉旺索一夜未歸,妻子以為他喝酒喝多了在朋友家過的夜。第二天,因為要他組織大家搞活動,才發現他和會記澤浪倆一起失蹤了。可是,我們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倆被果果弄到密洞裡澆築到混凝土裡了!」
說到這兒,村長似乎意識到什麼:「你說是果果干的,但是,我記得火把節的那幾天,果果並不在家啊!他根本沒有作案的時間啊?」
村長似乎對衛民的推測產生了懷疑。
衛民推測道:「你忘了懸崖下的那個密洞?他一定是提前從北京回來的,回來後,他就獨自一人藏在密洞裡,用隨身攜帶的熟食充飢,山洞下面灌木叢裡的那些熟食袋、酒瓶和雞骨頭足以說明這點。還有,那只烤雞熟食袋上打印的出廠日期是2007年7月22日,正好是火把節的前兩天,那些熟食是他從北京帶回來的。他之所以藏在密洞裡,是經過周密計劃的,這樣就不會被人懷疑,甚至連他的母親都不知道他回來,他也知道,火把節那天,全寨子裡的人都會聚集到歡慶的地點狂歡,在大家歡慶之際,他悄悄地從密洞出來,然後,潛伏到村長那吉旺索和會記澤浪回家的必經之地,將他們倆擄掠到密洞裡。經過一番拷問後,那吉旺索和澤浪一定如實招供了殘害他父親的經過,接著他就將他們倆殺害了,然後用提前準備好的混凝土將他們倆的屍體澆築在水泥圓柱裡。他也知道混凝土需要時間凝固,所以,他把水泥柱子澆築好之後,在夜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密洞裡爬出來,返回北京。而他澆築的那兩根水泥柱子,在密洞裡慢慢地凝固,一直到他前年清明節回來修墳時,再把它們從密洞裡用繩索拖上來,埋在他父親的墳墓前。」
「他為什麼要把這兩個人澆築在水泥柱裡呢?」村長仍然不解。
衛民解釋說:「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讓這兩個殘殺他父親的罪人,做他父親的陪葬品,跪在他父親的面前,永遠做他父親的僕人。」
說著,衛民指著凝固在混凝土裡的小腿骨進一步解釋說:「你看,這兩根水泥柱子裡的兩個人的小腿骨,都是橫著的,而他們的上身都是直立的,這就表明他們倆是以跪姿澆築在混凝土裡的,果果就是想讓這兩個罪人,死了做鬼也要跪在他父親面前懺悔。」
「噢……原來是這樣。」村長這下恍然大悟,「看來你的推測是正確的,怪不得鄉親們當時有疑慮,活生生的兩個壯漢,怎麼一夜之間就失蹤了呢?原來是被果果殺害了,只是當時誰也沒有想到果果會從北京潛回來殺害了他們兩個。太可怕了!」
村長的臉色變得慘白,再也說不出話來……
第二十八章 軍 刺
北京市郊,解放軍某部偵察大隊大隊長的辦公室裡,此時特案隊的偵查員郝華正在向該部隊的蔣虎大隊長瞭解情況……
蔣虎大隊長是當年吉木果果所在偵察連的連長,現如今已經提升為這個部隊的大隊長了,談到吉木果果,蔣大隊長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
蔣大隊長轉身從他身後的鐵製資料櫃裡找出了一本相冊:「吉木果果雖然已經退伍八年了,但這小子留給我們的印象極深。一般的偵察兵需要等到新兵下連隊後,從基層連隊經過層層選拔上來,而他不是,他是新兵連集訓結束後,直接被偵察連挑選上的,而且還破格提拔為班長,因為他當時的身體素質和單兵作戰技能已經超越了一般偵察部隊的班長。後來經過我們私下瞭解,才知道他爸爸是越戰時期的老偵察兵,從小就對他進行這方面的訓練,嚴謹、緊張、有序的軍隊生活在他的少年時期就已經開始了。」
「噢……」郝華的腦子裡馬上想到了那個狙擊手頭套上的纖維絲。
蔣大隊長的手指在相冊的某一頁停了下來,指著裡面的一張集體合影照片,介紹說:「這是吉木果果退伍時我們全連的合影。」
合影上的退伍戰士全都穿著便服,只有吉木果果一人還穿著一身迷彩服,頭戴迷彩帽,帽簷壓得很低,無法看清他臉部的全貌,看樣子他對軍裝情有獨鍾。
「這張合影不是太清楚。」蔣大隊長說著,又翻了一頁,「這一張是我與他的單獨合影,可以看清他的面貌特徵了。這小子的長相還是很標緻的。」聽蔣大隊長說話的語氣,可以感覺到他對吉木果果是十分欣賞的。
蔣大隊長隨手將相冊遞給了郝華,郝華接過相冊,仔細審視著……
照片上的吉木果果雖然面龐稚嫩,但是他的那雙眼睛卻閃爍著深邃的光芒,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蔣大隊長在一旁解釋說:「說實話,我當時是極力反對他退伍的,他天生就是個偵察兵的料子——他冷靜、機智、果斷、反應快,戰友們給他取了個綽號——軍刺。如果他當時不退伍,現在應該是連長了。」蔣大隊長說這話時,分明有幾許惋惜之情。
郝華禁不住問:「這麼好的苗子,部隊怎麼輕易讓他退伍了呢?」
「哎!」蔣大隊長長歎了一聲,「不是部隊讓他走的,是他自己強烈要求退伍的。」
接著,蔣大隊長感慨道:「性格決定命運,這話一點兒不假。他這個人的性格很倔強,說到做到,決定了的事,誰也左右不了。記得當時,我還特意找他促膝長談了一次。但是,最終還是沒有挽留住他。每個人都有決定自己去向的權利,他執意要走,我們也就不好強人所難了。再說他要求退伍,也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部隊雖然適合他成長,但是,部隊也是個很清貧、很艱苦的地方,也許有更適合他發展的工作等著他。」
「是的。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郝華贊同道,「如果當初他聽從你的話,也許他的人生又是另外一種景象了。」
郝華掏出相機,將相冊裡的照片翻拍了下來。然後將相冊還給蔣虎:「他退伍之後,有沒有和你聯繫過?」
「沒有。」蔣大隊長搖頭,「說句實話,他剛退伍的那幾年,我們還時常念叨他呢,後來時間長了,就漸漸地淡忘了。是不是吉木果果在地方犯了什麼案子?」蔣大隊長急切地問。
「現在還不能最終確定,只能說是懷疑,我們在偵查一起案子時發現吉木果果有重大嫌疑……」郝華將此次到訪的目的跟蔣大隊長坦誠地交流了一番。
聽罷郝華的述說,蔣大隊長似乎有所觸動和啟發:「我當時也納悶,他已經被擬定為下一屆的提拔對象了,怎麼突然提出要退伍呢?現在想來,他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郝華在一旁啟發:「是不是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影響了他繼續留在部隊的想法?」
蔣大隊長極力想了想:「沒有。當時他在部隊幹得很好,沒有什麼不如意的,而且,部隊還準備將他作為提干對像推薦到教導隊參加集訓。在去教導隊的前一個禮拜,他回了一趟家,說是他父親去世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只能批准他回去料理喪事。從家裡回來後,他就出乎意料地提出不想去教導隊了,想年底退伍,說什麼家裡的老母親需要人照顧。為此,我和指導員分別做他的思想工作,最終也沒能挽留住他。最後組織上尊重他的選擇,年底安排他退伍了。聽了你剛才的介紹,我想是不是他家裡有什麼意外的事情刺激了他,促使他放棄留在部隊。我建議你們到他的老家瞭解一下情況。」
「嗯……」郝華點頭道,「我們已經有人去他的老家調查了。」
郝華又問:「吉木果果在部隊服役了多長時間?在部隊期間他有沒有比較要好的戰友?」
蔣大隊長想了想,說:「他在部隊整整服役了三年,這三年,他很用功,幾乎沒有出過營區,閒下來就在訓練場上鼓搗,不像其他戰士一到節假日就忙著到市裡上網玩遊戲、看電影什麼的。在個人自律這方面,他確實做得很好,至於他有沒有要好的戰友……」
蔣大隊長撓了撓頭,極力地回憶起來……
許久,他才喃喃地說:「他好像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戰友,因為,他這個人眼界高,一般人他是看不上的。」
接著,蔣大隊長又自言自語道:「如果說有,金浩算是他比較要好的朋友。當時在我們連,也只有金浩的軍事素質可以和他相提並論。金浩是二班長,吉木果果是一班長,一班和二班是全連的先進班。雖然平日裡他們之間誰也不服誰,但是,平常可以看得出他們之間存在一種惺惺相惜的情感。」說這話時,蔣大隊長的眼前禁不住閃現出金浩離隊時的情景……
北京火車站站台。
一輛開往佳木斯的列車已經停靠在站台上,金浩坐在列車的臨窗座位上與車窗外前來送行的連長和指導員話別……
遠處吉木果果手裡拎著幾袋水果和食品飛跑了過來:「金浩,這是給你在車上吃的。」吉木果果從窗戶外將東西遞給金浩。
金浩萬萬沒有想到平日裡的死對頭吉木果果會來車站送他,這個比自己年齡小的新兵蛋子一來到連隊,就使自己從一班長的位置屈尊到了二班長。要知道一班可是全連的排頭班,是全連戰鬥力最強的一個班。一班的班長當然也就是全連軍事素質最強的一個班長,現在這個位置讓給了新兵蛋子吉木果果,金浩的心裡當然有些不服氣,以至於兩人經常暗地裡相互較勁。
更為不幸的是,金浩由於訓練勞累得了腎炎,不適宜繼續留在部隊,所以,被部隊安排提前退伍。這個意外使得原本就很要強的金浩,心理上遭遇了致命的打擊。部隊是金浩從小就嚮往的地方,現在由於自己身體的原因要離開,他的心裡極不是滋味。現在吉木果果出乎意料地來送他,使得金浩有些不自在。
金浩推卻著:「連長已經買了,不用再花費了,你的心意我領了。」
吉木果果似乎感覺到金浩的內心顧慮,於是敞開心扉:「客氣什麼,大家都是戰友。戰友是什麼?戰友是沒有血緣的親情,你我是兄弟。雖然,我們在訓練場相互敵視對方,但是,我在心裡還是敬佩你的。你的槍法好,一直是我追趕的目標,訓練場的你追我趕是我們前進的動力,作為偵察兵我們必須具備這種毫不示弱的競爭意識,沒有這種不服輸的競爭意識,就不會有我們整個連隊的榮譽。你對連隊的貢獻比我大,你為連隊立下了汗馬功勞,這一點,誰也否定不了的。」
吉木果果的坦誠使得金浩感動不已。
金浩一把抓住吉木果果的手:「一班長,其實,我在心裡也一直欽佩你。你的綜合素質確實比我強,特別是你的搏擊術一直是我望塵莫及的,一班長的位置非你莫屬。」
看到兩個班長言和,連長和指導員都開心地笑了,「偵察連就是因為有了你們這兩個尖兵班長,才在整個大隊叫得響的!我代表全連感謝你們!」張連長由衷地讚歎道。
金浩和吉木果果都開心地笑了。
歡笑中金浩有點傷感和無奈:「說句實話,自從參軍後,我就發誓要在部隊幹一輩子,可是,身體不爭氣,老天爺不給我這個機會。現在這個心願落在你的身上了,你一定要好好幹,不要辜負大夥兒的期望,把兄弟們帶好。」
「我會記住你的話的。」吉木果果保證道。
那神情充分顯露出一個新兵對老兵的尊敬,這份崇高的敬意也使得失意的金浩渾身充滿了暖意,金浩舒坦地笑了:「有時間一定來東北看我啊!我雖然離開了部隊,但是我心裡會一直惦記著你們的,我會時常回憶我們在訓練場比拚的場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