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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節

說是帶白清遠上街,其實常入京城的白清遠,遠比上官凜兄妹更熟悉京中的一切。三人轉出住所,在白清遠的引領下,決定前往酒樓用午膳。在一家香燭店門口,眼尖的上官紫燕見到個熟悉的身影。
「琳琅姐姐!」
琳琅聞聲一怔停下腳步,展露出嬌美的笑顏。她緩步走出香燭店門,手中還挽著一個竹籃,籃上覆著一層黑色麻布。走至幾人面前,微微一禮道:「紫燕妹妹。」
「真巧。」上官紫燕上前親熱地拉著琳琅,指了指身旁的白清遠道,「這位是我師兄,白清遠,白師兄,這是琳琅姐姐,我們初來京城時,受了她諸多照顧。」
琳琅與白清遠互行了禮,目光又轉向上官凜。二人對視間,似皆憶及上次在風月樓中上官凜離開前那盈盈一握,不禁趕忙別開視線。
「上官公子。」
「嗯。」
簡短問好之後,琳琅和上官凜便都沉默下來,兩人間湧動起一絲莫名的微妙氣氛。
上官紫燕在他們之間巡視片刻,彷彿嗅出些許異樣,繼而意味深長一笑,向琳琅道:「琳琅姐姐,我們現下要前往酒樓用午膳,你也同來吧。」
琳琅面帶難色推辭:「我今日尚要去辦些要事,怕是不能答應妹妹之邀了。」
上官紫燕雖有些遺憾,卻也不勉強琳琅,只得不捨地放開她:「好可惜,那琳琅姐姐你先去忙,改日我再去找你玩。」
琳琅含笑點了點頭,同幾人道別後,快步離開了。
紫燕三人又行了不遠,便來到京城熱鬧的酒樓之一——食香樓。不同於京中只款待富貴之人的大酒樓,食香樓將菜色分門別類,價錢亦不一,且頗具特色,自然也就吸引了不同階層的人前來光顧。此時雖還未至正午,酒樓大堂裡的位子卻已坐了八九成,天南地北的談論聲交織成一片,顯得甚為熱鬧。
他們並未去往二層專設的單獨廂房,而是隨意在大堂一角擇一張空桌坐下來。能邊吃邊聆聽京中趣聞八卦,瞭解新近發生之事,倒也不失愜意。
「我方才進城,見城門口關卡都已撤銷了。」在上官紫燕他們身旁,兩名衣著體面的男子相對而坐,其中一人言道。
同桌之人將一口酒送下肚:「你這幾天沒在京城,所以不知道,撤了已有許多時日。」
「可是宮裡之事平息了?抓到可疑之人了?還是找到了太子?」
「好像並非如此,聽說從封地失蹤的三皇子也於前些日子返回了宮裡,正積極尋找太子下落,不過,三皇子似乎身體不適,大多時候皆閉門休養。二皇子在那之後不久便撤掉了關卡。」
「這回豈不更熱鬧了?至少二皇子無法繼續獨攬宮中一切。」
「那可不,要說支持三皇子之人,遠比二皇子來得多,現今二皇子雖拉攏去了一些,亦只是同三皇子分庭抗禮。」那人說到這裡,壓低聲音繼續道,「我還曾聽我家大人講,當初皇上有意將三皇子立為太子,是三皇子推說長幼有序,主動讓位給現任太子,自己則申請去了封地。」
「二皇子也是因為這樁事,讓皇上以公平為由,遣去了晉州封地吧。」
「想來三皇子當初皆為了宮中太平,若他真做了太子,二皇子定會更為不滿。只可惜太平得了一時,太平不了一世,二皇子終究還是虎視眈眈。」
另一人歎道:「看來這天下也並非好坐的。」
「二皇子和三皇子僵持不下,現下朝中很多大臣都還持觀望態度,就拿我家大人來說,每日如履薄冰般惶恐不安,生怕一個投靠錯,將來便是滅頂之災。」
「其實我們說這些都無用,不過發發牢騷罷了。」
那人點頭道:「我還是早些回去做事為好,若讓我家大人知道我坐在此議論這些掉腦袋的大事,恐怕少不得丟了差事。」
兩人匆匆丟下銀子付了賬,結束攀談走出酒樓。
「原來京城現下這樣亂。」一直側耳傾聽的上官紫燕這才撇撇嘴說道。
白清遠微微一笑:「皇權之爭,本就從未平息過,京城更是如此,只不過紫燕你們一直遠離京城,從未感受過紛爭罷了,所以我才說,上官大哥在京為官,定要多加小心。」
被白清遠一說,上官紫燕立即面露緊張地看向上官凜:「那哥哥你會不會有危險?」
上官凜輕輕搖頭安撫她:「此等事無須我這品階的官員去擔憂,我上面還有刑部尚書、侍郎,他們才離那些更近,我所要做的,唯有查好案即可。」
這時,店夥計已擺上了酒菜,白清遠也笑道:「上官大哥所言甚是,既與我們無關,又何必杞人憂天?還是填飽肚子更為實在些。」
上官紫燕很快便打消了顧慮,熱情地招呼白清遠,夾菜到他碗裡,並不時講講她在京中見聞。一頓飯在三人的談天說笑中,不覺流逝而過。
吃過午膳,上官凜提出再去發現陳萬良屍首的護城河邊看看。上官紫燕明白,關於查案,上官凜比誰都要認真,此案諸多疑點放在心裡,他不會心安,白清遠亦無異議。於是,三人也未僱車或騎馬,信步往護城河方向而去。他們沿著護城河,一路朝上游而行,上官紫燕同時為白清遠簡單說明案子始末。
「我們現下便是要去發現被單等物的地點?」
上官凜點點頭:「常仵作查驗記錄中曾補充,被單上的細線,與陳萬良身上所發現的一致,被單上血跡也同陳萬良吻合,從被單水漬余痕看來,有繩索捆綁過的勒痕,很可能兇手殺死陳萬良之後,曾用被單包裹屍首扔入水中,但那幾日雨急水大,衝散了繩結,屍首才會順水漂入了城中。」
「上次我們親眼見到打撈屍首時的情形,卻未到拋屍地方看過,哥哥猜測,何捕頭找到被單之處,應離拋屍地方不遠。」上官紫燕解釋道。
說話間,他們已出了城,來到位於城郊的護城河上游一處。因天氣轉好,河中水流平緩,清可見底,耳邊只聞流水潺潺,甚為寧靜。
「依何捕頭所言,應該就是這裡。」上官凜指著一從河岸邊突生出浸入水中的枝丫,「當日被單便是被樹枝鉤住,才未隨湍急的水流漂至他處。」
幾人四下查看一番,並未發現有何異常。上官紫燕有些洩氣道:「看來即便曾有過些許蛛絲馬跡,案發那幾日數場大雨,也沖刷得乾乾淨淨了。」
「那邊不遠處似乎有東西。」白清遠指著距他們十幾步之遙的一棵樹旁,示意上官凜和上官紫燕看去。
「我們過去看清楚。」
三人來到近前,發現樹下竟擺放著一隻小香爐,爐中香才燃了一半,絲絲縷縷,猶自繚繞。一旁的地上,還有些紙錢與一把鮮花。顯然,此乃祭奠亡者之用,且就在不久前放置於此的。
「奇怪,怎會有人在此祭拜?」上官紫燕疑惑道,「離清明還甚遠,且此處並無人家。」
白清遠想了想:「聽聞亦有人在人死之處,或相關地方燒香祭拜。」
「相關?莫非與陳萬良有關?」上官紫燕睜大眼睛,復又顯得越發不解,「可何捕頭調查時不是說,他在京中並無親友?」
上官凜神色一黯,腦中飛快浮現出一個身影。又聽得白清遠蹲下身,擺弄著花束道:「這花雖美麗,有些時候卻亦為禍根,你們可知,花粉接觸口鼻,也會引發哮喘之症?且發病更急,敏感者更易致命。」
上官凜眼中墨色愈濃,有些片段彷彿瞬時拼接到一起,連成一道清晰的線,但卻是他最不願去想的可能。緊握的雙拳洩露了他內心的掙扎,自己到底該如何做才好?上官紫燕似是也想到了什麼,她轉頭望向哥哥,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待三人回到家中,何捕頭已候在門口,看上去等了多時。
「可是查到什麼?進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