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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節

「紫燕你越發頑皮了,我如何做,與琳琅有什麼關係?」上官凜說著,拿起一旁書冊,將目光凝視在上面,不與上官紫燕探尋的視線相對,「我只是深感之前未好好用藥,此番發病才會這般厲害,因而開始注意罷了。」
「是,是,反正最後總是哥哥你有理,不過,你這幾日常心神不寧地張望,難道不是在盼著琳琅姐姐來?」
「沒有這回事,況且,琳琅即便來,也是為了幫助查陳萬良一案。」
「知道,是公務嘛……」上官紫燕拖長話尾,別有深意道,「要不我到風月樓早些將琳琅姐姐請來,就說案情緊急,上官大人等不得了。」
「紫燕你幾時還學會無中生有了?」上官凜並不抬頭看她,眼睛仍不離手中書冊。
「真是我多心?那哥哥你可否告訴我,你若無半點心虛,何以書冊拿反了,還許久都未曾發覺?你到底在看什麼?」
上官凜聞言一怔,忙定睛看去,果然如上官紫燕所言。他面上一紅,窘然把書調整過來,輕咳幾聲藉以掩飾自己的尷尬,卻是被堵得一句辯解的話皆說不出。見上官凜狼狽的模樣,上官紫燕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開始動手收拾桌案上的東西。這時,有小丫鬟來通報,說是琳琅姑娘來了。
「琳琅姐姐真是能掐會算,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怎知我們剛說到她,她便來了。」上官紫燕笑道。
上官凜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叮囑:「一會兒見了琳琅姑娘,你莫要亂說。」
「明白,哥哥你不如先梳洗打扮,我到門口去迎琳琅姐姐。」上官紫燕說罷,人已快步跑出了門。
不多時,上官紫燕便親暱地挽著琳琅的手臂,二人一同返了回來,琳琅另一隻手中還提了一隻竹籃。她跨進門,將竹籃放於桌上,含笑詢問:「上官公子身體可好些了?」
「托琳琅姑娘的福,病已痊癒。」
上官紫燕插話道:「多虧琳琅姐姐幫忙,哥哥的病才能好得如此快。」
「我也沒做什麼,不過舉手之勞罷了。」琳琅說著,自竹籃中取出一隻盤子,上面盛著幾塊精緻的糕點,「昨日我與幾個姐妹去城郊的百花園採了一些花,其中不乏有清肺去熱功效的,我取花瓣製成一些小點心,拿來給你們嘗嘗看。」
「琳琅姐姐真是溫柔賢淑,若哪個男人能娶到你,當真是有福之人。」上官紫燕說著,瞥了自己哥哥一眼。
「妹妹說笑了,以琳琅之身份,對嫁人早已不做打算。」
「琳琅姐姐不必心灰意冷,那陳萬良對你好,難道其他男人就不能?說不定很快便會有好男人出現,哥哥,你說是不是?」
上官凜無奈地搖頭,不知該如何接上官紫燕的話,只得歉然向琳琅道:「紫燕就喜歡開玩笑,琳琅姑娘你莫在意。」
「不妨事,既提到陳老闆,眼下上官公子你身體已好,可要去錢家看看?」
「我正有此意,待我稍作準備,我們便出發。」上官凜轉向上官紫燕,「紫燕,去叫上何捕頭,與我們一同前往。」
去錢家的路途上,何捕頭向上官凜匯報了這幾日查到的與錢梁相關之事。原來這錢梁,本也是出身官宦人家,但他自小不學無術,長大後更是游手好閒,整日與一幫狐朋狗友廝混。錢老爺去世後,錢家沒有了庇佑,身無功名的錢梁依舊沒任何收斂,常混跡於賭坊、青樓之中,很快便將家業悉數敗盡。最後他變賣了府邸,搬至現在的住處,一群酒肉朋友亦離他而去。可不知何故,幾年前他又故態復萌,且出手闊綽,縱情聲色,未見他有何正經營生賺錢。
很快幾人便在琳琅的帶領下來到錢梁家門前。其實他的居所尚算不得偏僻,只是被幾道彎曲迂迴的小巷和巷中低矮的民居遮掩,有些不好找罷了。
「如此說來,這錢梁根本就是個無賴。」上官紫燕嗤之以鼻。
上官凜打量著眼前的院落,比起周圍其他簡陋的草房,錢梁的住所算得奢侈許多,但亦無法想像他從官宅搬至這裡的落差,可見之前他曾有怎樣落魄的景況。
「先去會會他再說,何捕頭,上前去叫門。」
隨著一陣腳步聲,院門被打開一道縫,從裡面探出一張尖削而略顯蒼白的臉,一雙小眼睛戒備地打量著眾人,見到站在不遠處的琳琅,這才露出一抹調笑的神情,將門又敞開了些。
「我以為是誰呢,這不是風月樓的琳琅姑娘嗎,自己來找我私會就罷了,還帶這許多不相干之人幹什麼?」
錢梁話中顯出的猥瑣口氣,讓幾人聽了皆有不快。上官紫燕剛欲開口,立於門邊的何捕頭已一腳踢開了大門,直撞得身材瘦小的錢梁後退了幾步,險些坐在地上。他怒目道:「我們是衙門的人,大人有話要問你,才找來這裡,若再放肆,就直接拿下你,關到牢裡去!」
錢梁愣愣地看了何捕頭片刻,忽而跺著腳鬼哭狼嚎:「官差不講理啦!要殺人啦!沒有王法啦!」
上官紫燕被他殺豬般的聲音擾得皺起眉,飛身閃到他背後,抬腳向他膝後用力一踹,還沒來得及收聲的錢梁,便整個人往前傾去,以五體投地的姿勢趴在了地上,成功住了口。
「紫燕,不得無禮。」上官凜話雖這樣說,人卻是不緊不慢地踱到錢梁面前,上下打量著他,緩緩開口道,「何捕頭,將錢公子扶起來。」
何捕頭毫不客氣地伸手一撈,便有如提小雞一般拽起錢梁,讓他站穩。但錢梁此時渾身已沾滿了塵土,臉上也不能倖免,再配上他一副呆愣的表情,甚是狼狽不已。
「錢公子,你無須緊張,在下上官凜,乃刑部主事,今日前來,是因米商陳萬良一案有事詢問,還望錢公子你能配合。」
「瞧瞧,還是官老爺說話中聽,有什麼話進來說好了。」錢梁回過神,拍了拍身上的土,重又恢復了無賴的模樣,「不過我也很忙,你們問完趕緊離開,可別耽誤我太多時間。」他說罷,也不招呼其他人,自行轉身向屋內走去。
出人意料的,屋子裡並非雜亂不已,反倒像是剛收拾過,處處透著整潔。錢梁一進屋,便一屁股坐於椅上,將雙腳蹺到面前的桌子邊緣,斜睨著眼,一派悠閒。上官紫燕搖搖頭,怎麼也無法相信他會有打掃屋子的行為。與其說眼前的錢梁是家道中落的紈褲子弟,不如說他更像個混跡於市井的地痞混混。
「大人隨便坐,我這兒廟小,容不得大和尚,可別說怠慢了衙門裡的人。」錢梁隨意一揮手,毫無誠意道。
上官凜在一旁坐下,方開口詢問:「錢公子,你可認得陳萬良?」
「就是前些日子護城河裡撈上來的那個死人?不認識。」錢梁想也未想便回答。
上官凜取出扇佩放在桌上:「那麼,你又是否認得此物?」
「這不是我的東西嗎?難怪我找了多日都未見,原來是被官府的人撿去了,此乃我傳家之寶,丟不得,多謝大人給我送還回來。」
錢梁說著,就要伸手去拿扇佩。可還未觸到,便被上官紫燕從旁一拍,先他一步拿在手中斥道:「這是命案關鍵證物,豈是你說拿回就能拿回的?」
錢梁被她拍得身形一晃,忙收回桌上交疊的雙腿支撐。他微微皺起眉,手竟不經意地撫著胸口,本就並不紅潤的臉色,看起來越發蒼白。上官紫燕不屑地一撇嘴,他裝這般模樣給誰看?一個大男人,何至於如此羸弱?更何況,自己只是輕打了一下他的手罷了。
有了方才院子裡一幕鬧劇,其他人對錢梁的誇張表現也不以為意。上官凜繼續追問:「錢公子,何以解釋我們在護城河中發現了你的扇佩?」
「我……」錢梁長喘了一口氣才答,「我想起來了,前……前幾日,我曾去過河邊,許是……許是那時候掉進水裡……未發現……」
「錢公子可是身體不適?」
見錢梁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額間也隱約滲出細密的汗珠,琳琅忍不住走上前詢問,並從懷中掏出自己的帕子,為錢梁擦拭著臉上的汗水。
「我……我……」錢梁此時氣喘得更急,彷彿每一口氣都要用盡全力,他一手順勢緊抓住琳琅的皓腕,渾身顫抖不已。
上官凜等人這才覺察出錢梁並非裝模作樣,而是確有不對勁。他們忙圍攏到錢梁身邊,錢梁已是滿面漲得通紅泛紫,眼中翻白,神志漸漸模糊,喉嚨中隨著他一口緊似一口的倒氣,發出悶雷一般的聲響。
「錢公子,你怎麼了?」上官凜輕拍錢梁的臉頰問道。
錢梁已無法再答話,週身癱在椅子上開始抽搐。他空著的一隻手扭著胸口處的衣衫,另一隻手仍死死拉著琳琅,一雙狂亂的小眼睛牢牢盯住琳琅,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