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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節

阿爾瑟婭出現在一扇打開的門裡,她面色發紅,胸口起伏著:「你的房間已全部準備就緒,主人,你要的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
「好,好。」雷恩女士說。
「如果我們能幫你做什麼,」布朗溫說,「任何事……」
「我需要的就只有時間和安靜,」雷恩女士說,「我會挽救你們的伊姆布萊恩,孩子們,我用生命擔保。」她轉過身,帶著佩裡格林女士和阿爾瑟婭一起走進了房間。
我們不知自己還能做別的什麼事,便悄悄跟著她,在房門周圍聚集起來。門留了一道縫隙,大家輪流朝裡面偷看。那是一個舒適的房間,點著昏暗的油燈,雷恩女士坐在一張搖椅上,用腿托著佩裡格林女士。阿爾瑟婭把混合的小型瓶裝液體立在實驗桌上,時不時舉起一個小瓶旋動,然後走到佩裡格林女士面前,把瓶子遞到她的鳥喙下面——跟在昏倒的人鼻子下晃動嗅鹽的方法差不多。自始至終,雷恩女士都在椅子上搖著,一邊輕撫佩裡格林女士的羽毛一邊為她唱一首柔和輕快的搖籃曲:
「Eft kaa vangan soorken, eft ka vangan soorken malaaya…」
「那是古老異能人的語言,」米勒德小聲說,「回家,回家……記起你真實的自己……類似這樣的意思。」
雷恩女士聽到他的聲音抬頭看了看,然後揮手示意我們離開。阿爾瑟婭走過來關上了門。
「好吧,那麼,」伊諾克說,「可以看出這裡不需要我們。」
三天來,校長事事都依賴於我們,此後我們突然變成了不相干的人。儘管大家對雷恩女士心存感激,可她讓我們都覺得自己有點像被命令上床的孩子。
「雷恩女士對業務精通,」一個操著俄國口音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最好不要打擾她。」
我們轉過身,看到嘉年華里那個骨瘦如柴的折疊人站在那裡,兩隻瘦削的胳膊交叉著。
「是你!」艾瑪說。
「我們又見面了,」折疊人說,他的聲音深得像海溝,「我的名字叫謝爾蓋·安德羅波夫,是異能抵抗軍的上尉。來,我帶你們到處轉轉。」
「我就知道他是異能人!」奧莉弗說。
「不,你不知道,」伊諾克說,「你只不過覺得他是。」
「我看到你們的那一秒就知道你們是異能人了,」折疊人說,「你們怎麼沒在很久以前就被抓起來啊?」
「因為我們足智多謀。」休說。
「他的意思是運氣好。」我說。
「但主要就是餓,」伊諾克說,「這附近有吃的嗎?我能吃下一頭長頸鴯。」
聽有人提到食物,我的胃就像野獸一樣咆哮起來。自從乘火車到倫敦,我們當中沒人吃過東西,而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當然,」折疊人說,「這邊走。」
我們跟上他,沿著走廊前行。
「跟我說說你的這支異能軍吧。」艾瑪說。
「我們將會徹底擊敗幽靈,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讓他們因綁架我們的伊姆布萊恩而受到懲罰。」他打開走廊邊的一扇門,帶我們穿過一間損毀的辦公室,辦公室的地上和辦公桌下都有人躺著睡覺。當我們從他們身邊走過,我認出其中有幾張臉我曾在嘉年華里見過:那個相貌平平的男孩兒,還有那個頭髮好像冒著氣泡一樣的耍蛇女孩兒。
「他們都是異能人?」我問。
折疊人點點頭:「從其他時光圈裡營救出來的。」他一邊說一邊為我們扶著打開的門。
「你呢?」米勒德問,「你從哪裡來?」
折疊人帶我們走進一間門廳,在這裡我們的對話不會打擾到睡覺的人。門廳裡最具特色的是兩扇木門,門上印著許多醒目的鳥的標誌。「我來自『寒荒』外的冰漠之地,」他說,「一百年前,當『空心鬼』才剛誕生時,他們最先攻擊了我的家鄉。村中萬物盡毀,村民被斬盡殺絕,老幼婦孺,一個不剩。」他一隻手在空中做了一個劈掌的動作,「我藏在一台黃油攪拌機裡,通過蘆葦秸稈呼吸,當時我哥哥在同一所房子裡被殺死了。後來,我為了避開幽靈來到倫敦,但他們也來了。」
「這真是糟糕,」布朗溫說,「我為你感到難過。」
「有一天我們要報仇。」他說著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你提到過。」伊諾克說,「那麼你的軍隊有多少人呢?」
「現在有六個,」他邊說邊示意了一下我們剛剛離開的房間。
「六個人?!」艾瑪說,「你是說……他們?」
我哭笑不得。
「加上你們,就十七個了,我們正在迅速壯大。」
「哇噢、哇噢、哇噢,」我說,「我們到這裡不是來參軍的。」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冷得能令地獄結冰,然後轉身,突然打開了那兩扇門。
我們跟著他走進一間大屋子,屋裡擺著一張橢圓形的桌子,桌子的木材被打磨得像鏡面一樣閃光。「這是伊姆布萊恩議會的會場。」折疊人說。
我們的周圍有很多肖像,肖像上的人物都是從前著名的異能人,它們沒有鑲在相框裡,而是用油彩、炭筆和油脂鉛筆直接畫在牆上。離我最近的一幅肖像上畫著一張眼睛瞪得很大的臉,張開的嘴巴裡有一個真正的噴泉正在噴水,一句用荷蘭文書寫的格言圍繞在嘴邊。站在我身旁的米勒德翻譯道:「智慧之泉從吾等長輩口中流出。」
不遠處還有一句,這句是用拉丁語寫的。「Ardet nec consomitur,」梅莉娜說,「焚而未毀。」
「多應景啊。」伊諾克說。
「我不敢相信我真的在這兒,」梅莉娜說,「我對這個地方研究了那麼多年,一直夢想著能來。」
「只不過是間屋子。」伊諾克說。
「對你也許是。對我來說,它是整個異能世界的心臟。」
「一顆被傷透的心,」一個新的聲音說,我聞聲看去,只見一個小丑闊步向我們走來——就是那個在嘉年華里偷偷跟著我們的小丑,「傑克多女士被帶走時就站在你們的位置,我們在地上找到一整堆她的羽毛。」他操著美國口音。小丑在離我們幾英尺遠的地方停下來站定,嘴裡嚼著東西,一隻手放在胯部。「這就是他們?」他用一隻火雞腿指著我們問折疊人,「我們需要軍人,不是小孩兒。」
「我一百一十二歲了!」梅莉娜說。
「是啊,是啊,我之前都聽說了。」小丑說,「順便說一句,我在露天遊樂場裡就看出你們是異能人了,你們這群人是我瞧見過最明顯的異能人。」
「我也是這麼跟他們說的。」折疊人說。
「我無法理解他們從威爾士一路到這兒怎麼都沒被抓,」小丑說,「事實上,這很可疑。確定你們當中沒有一個是幽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