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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

  「他將此事告訴了我,說當時酒喝多了,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想找白艷道歉,並希望能從經濟上賠償她一些心靈上的損失。可白艷自從那晚之後,就從公司消失了。我聽聞此事後,非常憤怒,我呵斥古永輝,說你這是在犯罪!他沒有反駁,甚至說如果你報警,我也不會怨恨你。他只是覺得對不起白艷。大約在幾天之後,我才從報紙上看到,白艷跳樓自殺了。而自殺的地點,正是古永輝公司所在的大樓。」
  「方慧知道了嗎?」
  「怎麼可能不知道。紙包不住火,整個公司都在談論古永輝和白艷的不正當關係。而事實上,他們之間只是古永輝的一廂情願,白艷是有丈夫的啊!之後他丈夫來公司鬧過幾次,都被保安擋在了門外。公司裡的流言蜚語當然傳到了方慧的耳朵裡。她不敢相信才和自己結婚不到一年的丈夫,竟會和公司裡的員工發生不正當的關係,還鬧出了人命!於是方慧向古永輝提出了離婚。」
  「古永輝當時什麼反應?」
  「他當然不願意離婚,他還愛著方慧。」
  「他愛方慧,為什麼還會對白艷做出這種事?」我不服道。
  「男人是可以同時愛上兩個女人的。你別誤會,我不是在替古永輝辯解什麼,只不過我相信他對白艷的感情也是真實的。方慧堅持要離婚,對於古永輝的苦苦哀求不屑一顧。方慧告訴古永輝,她打算出國,去巴黎,在那裡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希望古永輝能尊重她的決定。他們離婚之後,古永輝經常會來找我,夜夜借酒澆愁,日子過得昏天黑地。可事情總有轉機。過了半年,方慧竟然奇跡般地從巴黎回到了上海,出現在古永輝的眼前。古永輝大喜過望,立刻再次向方慧求婚,方慧也答應了他。」
  「太奇怪了。」我喃喃道。
  「我當時也這麼想。可古永輝告訴我,致使方慧回心轉意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兒子。」
  「去巴黎前方慧就懷孕了?」
  「沒錯,方慧懷了古陽。她告訴古永輝,當她初到巴黎時,身體一直不舒服,吃什麼都沒有胃口,早上起床還會幹嘔。她去醫院驗了血,才發現自己懷孕了。方慧說,她不想打掉這個孩子,打胎是謀殺,她不會這樣做,但讓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更是她不願看到的。古永輝趁這個機會,對天發誓再也不會出軌,方慧這才原諒了他。」
  「你剛才說,古陽不是古永輝親生的。難道在此期間,方慧也有外遇?」
  「沒錯。」
  「那古永輝知道這事兒嗎?」
  「直到他死的那天,他還是認為古陽是他的親生兒子。」
  「這……」我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才是方慧的可怕之處。她的歸來,只是為了報復古永輝。離婚不足以平復她心中的怒火,她要以這種方式來懲罰古永輝。讓他的資產、讓他所有的一切都歸於這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子手中。我認為這是她的計劃!好狠毒的女人!」說道這裡,鄭學鴻轉頭看向我,「小韓,這個世界上,女人是最惹不起的。切記切記!」
  我整個人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如果鄭學鴻的推斷是真的,那方慧實在是個厲害的女人。
  「你怎麼知道古陽不是古永輝的親生兒子?」
  「古永輝的血型是AB型,方慧是B型,可古陽卻是O型。從遺傳學上講,AB型和B型是生不出O型血的孩子的。」說完,鄭學鴻又補充道,「古陽的血型是我和他閒談的時候,他自己告訴我的。那時我正在和他談論血液中結締組織的問題。他是個愛好學習的好孩子,哎,可惜了。」
  「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我又問。
  「恐怕沒有了。」說完,鄭學鴻取下眼鏡,對著鏡片哈了口氣,接著用眼鏡布仔仔細細地擦拭了一遍。過了好久,他才滿意地將眼鏡重新架回了鼻樑上。
  三
  「肚子有點餓了。」
  鄭學鴻教授走後,陳爝看看牆上的掛鐘。現在已是深夜11點,不知柴叔睡下了沒有。不過晚餐時候陳爝確實吃得很少。
  「不如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可以吃的吧。不用麻煩柴叔了,我自己做一點。」
  被他這麼一說,我也餓了。晚上吃東西容易長胖,反正我身上的肥肉也夠多了,也不在乎這一兩頓。打定注意後,我便跟著陳爝下樓。樓道裡鴉雀無聲,配合著黑色的牆壁,使得周圍的氣氛更顯詭異。我們在這幽暗的環境中行走,除了寂靜還是寂靜,黑曜館內只有屋外的雨聲和我們兩人的腳步聲。
  下樓右拐就是廚房,柴叔果然不在,應該是睡覺去了。陳爝走進廚房,打開冰櫃,開始尋找食材。我對烹飪一竅不通,幫不上什麼忙,就站在陳爝身邊看著他。陳爝從冰櫃中取出兩塊牛排和幾個雞蛋,說:「煎兩塊牛排吃吧,韓晉,你把那邊的垃圾桶拿來。」
  我取來垃圾桶放在陳爝腳邊,桶裡面雖然沒有東西,但一股魚腥味卻嗆得我透不過氣。我想起今天晚餐柴叔做了一桌海鮮,多餘的蟹殼魚骨都丟在桶裡了吧,所以即便是把桶中的垃圾倒了,腥味一時半會兒還存留在桶內。
  「據我所知,古永輝在結婚前私生活也不檢點。」陳爝用刀背反覆拍打牛排。
  「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人,虧我們還幫他洗脫污名呢!」
  陳爝捶松牛排後,從調味料中選出小蘇打、食鹽和蒜粉,塗抹在牛排上。
  「明天是最後一天了。」趁著醃製牛排的空隙,陳爝拿了酒杯和醒酒器,開了瓶紅酒,和我面對面坐在餐桌前。
  「兇手還是毫無頭緒嗎?」
  「是的。」
  「你和趙警官的賭約怎麼辦?」
  「我這人賭品不好。」陳爝一臉嚴肅地說道。
  「你打算耍賴?」
  「是的。」
  我原本滿懷希望的心,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乾癟下去。我說:「連你都放棄了,這世界上恐怕沒人能找出真相啦!我對警方的能力不報任何希望,你看他們對九四年謀殺案的態度就知道——完全靠不住!」
  「誰說我放棄了?在沒有思路的時候,把頭腦放空,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陳爝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杯,看著掛杯的紅酒沿著杯壁緩緩流淌下來。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
  「提示已經夠多了,但我還是抓不住……」
  「陳爝,你也別太自責。你知道的已經足夠多啦,我們只能說這個兇手太狡猾了,把我們大家都玩弄於鼓掌之中。」
  「他也會犯錯的。」陳爝抬起頭對我說。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保障館內所有人的生命安全,等到警察來了,一切都會好的。而且你可以拜託宋伯雄警官,讓你介入此次事件的調查啊。再怎麼說,你也算是洛杉磯警方的顧問,協助他們破過案的人!」
  陳爝沒有說話,眼神飄忽地看著酒杯。我們就這樣相對而坐,誰都沒有開口。我所認識的陳爝,永遠是那麼自信,可今天,我卻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疲憊和無助。古陽是他在大學唯一的好友,他的死給陳爝的打擊可想而知。陳爝是個內斂的人,雖然平時嬉笑怒罵看似隨性,實則相當敏感,他不會把自己的內心世界流露在臉上。古陽被殺之後,雖然他沒有在公開場合表示過悲傷,沒有流過一滴淚,但我知道陳爝是悲傷的。他比誰都悲傷。
  「時間差不多了。」陳爝放下酒杯,起身回到廚房。他把平底鍋烤熱,加入一點油,把牛排放進鍋內,起大火分煎兩面。他的烹飪手法熟練,無論是刀功的運用還是火候的掌握都恰到好處。我一直懷疑他是不是曾經做過廚師這一行。除了中西餐外,他的日本料理做得也很棒!陳爝還會做許多稀奇古怪的菜餚。記得有一次,他竟然做了叻沙面給我吃。而在此之前,我甚至沒有聽說過娘惹菜這一菜系。對於食物方面,我確實沒有什麼追求,從小味覺就不發達,只要能吃飽就行。這方面陳爝和我完全不同。
  兩分鐘後,陳爝再把煎好的牛排包入錫紙中,丟進烤箱裡烘烤。牛排的香味從烤箱中瀰漫開來,我的肚子更餓了。為了轉移注意力,我隨口說道:「陳爝,和我說說你在美國偵破過的案子唄!」
  陳爝瞥了我一眼,冷笑道:「待會兒要吃東西,你確定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