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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

  我緊握把手,繼續往裡推,可突然有股力量阻止了我——防盜門鏈。
  原來古陽從屋內拴了防盜門鏈。我想起自己的房間也裝有這種門鏈。門鏈的鏈扣裝在房門背面離門邊不遠的地方,滑鏈的一端固定在門框上,另一端是活動的,能插入到門背上的鏈扣中鎖定。當掛上防盜鏈時,人是無法通過的,門最大只能打開五到八厘米,手也無法從門口伸進去夠到門背的鏈扣,這就保證了主人在開門確認來訪者身份時,不會遭到對方的突然襲擊。
  「古陽,我是小韓。」我把臉湊近門和門框的中間,對著空隙喊道。
  柴叔此時站在我的背後,輕咳了幾聲,才道:「少爺,是我和韓先生,請你開門。」
  「我知道了。」房裡傳來古陽的聲音。
  「你幾時下來呢?」我又向門縫裡叫了一聲,過了好一會兒,不見屋裡有任何反應,像是古陽不再理會我們一樣。
  「古陽?」他還是沒有說話。
  「可能是睡著了。」我轉頭對身後的柴叔說道,「讓他再睡一會兒吧,我們給他留點飯菜。我看他是心神俱疲,撐不下去了。」我想,剛才聽見屋內的動靜,或許就是古陽在床上翻身時發出的,所以並未在意。
  我們下樓後,把樓上的情況講了一下。大家也沒有說什麼便開始用餐。可能是中午吃的三明治不耐饑,大家都顯示出了旺盛的食慾,不一會兒就將柴叔準備的菜餚消滅乾淨。吃過晚餐,柴叔又去廚房給我們準備了一些水果。
  祝麗欣卻整晚都心不在焉,不時把目光投向樓上。我知道她的心思,她畢竟一整天沒有見到古陽,作為女友,擔心也在所難免。
  就這樣又過了兩個多小時。
  臨近十點,古陽還是沒有要下樓的跡象。
  「我還是上樓去看看吧。」坐立不安的祝麗欣再次站起身,「他一整天沒吃東西,這樣會把身體餓壞的。」
  「我陪你一起上去看看吧!」
  我剛想開口,沒想到陶振坤竟搶在我之前說了這句話。祝麗欣默默地點頭,然後走上樓梯。為了不讓自己的舉動看起來太過明顯,我只能目送他們倆上樓。又過了十分鐘,只見陶振坤一路小跑下樓,面色蒼白地說:「大家快上來看看,我覺得有些不對勁。」祝麗欣一直在他身後,不停地顫抖。
  聽他這麼說,我全身有種異樣的感覺,立刻把視線投向陳爝。他立刻行動起來,放下手中的杯子,跑上樓梯。緊跟著陳爝的是趙守仁警官,只見他眉頭緊鎖,一副似乎早就料到會發生事件的表情。我也不甘落後,緊跟著他們。
  跑上樓後,我已是滿頭大汗。只見趙守仁推著門,大聲喊道:「古陽!古陽!你聽得到嗎?你在裡面嗎?」儘管有空隙,但視線還是受阻,看不清房內的情況。陳爝推開趙守仁,然後抬起腿,一腳蹬在門上。那防盜鐵鏈異常堅固,只是繃了一下,卻並沒有斷開。
  陳爝對著樓下喊道:「柴叔,有沒有鐵鉗?」
  柴叔快步上樓,滿頭大汗地將鐵鉗遞給陳爝,雙手還在顫抖。
  「讓我來!」
  趙守仁接過陳爝遞來的鐵鉗,握住手柄,把上下鉗嘴對準防盜鐵鏈,然後開始使勁!隨著「卡嚓」聲響,那條鐵鏈被夾斷為兩節,趙守仁把鐵鉗換到右手,左手握住門把,輕輕把房門推開。
  時間好像在那一刻凍結了。門一寸寸被推開,門縫的空隙越來越大,直到整個屋內的情況盡收我們的眼底。
  古陽俯臥在屋子中央的位置,在他脖子後方,也就是頸椎的位置裂開了一道血紅的口子,看起來是被利刃刺傷的。鮮血流了滿地,以他脖頸為中心四散開來。鮮血的紅色和四面鮮紅的牆壁混合成一塊,令人目眩。我永遠無法忘記這個現場,猶如一場莊重的儀式,一場黑色的彌撒,讓我雙腿不自覺地戰慄,只有扶著門框才能站穩。
  原來人的血可以這麼多!
  我從不知道人類的血液會有這麼多!
  我的胃開始痙攣,我閉上眼,扭過頭,不再去看古陽。我生怕在他面前嘔吐。
  「不許進來!誰都不許進來!」趙守仁見到這個情況,朝我們大吼一聲。接著,他迅速從口袋中掏出一雙白色手套,熟練地戴上,然後脫下鞋子,走近古陽。他蹲下身子,把手指緊貼古陽的頸動脈,然後又趴下,小心翼翼地翻開古陽的眼皮,用隨身攜帶的手電筒照射他的眼球。
  「可惡!」他一拳捶在地板上,怒吼道,「我他媽早說會出事,會出事!你們看!」
  死一般的寧靜。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們站在原地,或驚愕、或哭泣、或憤怒、或無助。就連平素一向處變不驚的陳爝,此刻都呆若木雞,站在原地看著他已死去的好友。我從沒見過他這種表情,眼角抽動,口角微張,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啊——」我聞聲望去,看見祝麗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古陽的屍首,撕心裂肺的尖叫傳遍整個黑曜館。
  二
  「防盜門鏈確實拴著,這點我們所有人都可以證明。想從外部入手拴住門鏈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確實是古陽自己幹的。房間裡有四扇窗戶,其中有一扇是落地窗。無一例外,窗戶的鎖都從內部扣緊,所用的是常見的月牙鎖。現場沒有強行進入的痕跡,唯一能對古陽進行攻擊的,只有防盜門鏈這邊五厘米寬的空隙。所以我懷疑兇手是將持刀的手伸入空隙間,殺害古陽的。」
  趙守仁雙手負在身後,在客廳中央來回走動。一會兒他又坐回沙發,用筆在本子上認真地做著記錄。
  「我覺得不可能。」鄭學鴻教授坐在趙守仁的身邊,對他剛才提出的推理提出了質疑。
  趙守仁放下筆,問道:「為什麼不可能?」
  「我們來做個試驗吧。」鄭學鴻走到雜物間門口,「假設我在門內,你在門外隔著防盜門鏈試圖用匕首殺死我,我們來演練一次。」
  鄭學鴻走進雜物間,然後將門合上,只留有一條5厘米左右的空隙。趙守仁站在門外,以手中的水筆代刀,假意刺向身在房內的鄭學鴻。可是,除非鄭學鴻把脖子湊得很近,不然根本刺不準。試了幾次,結果都讓趙守仁非常失望。他說:「會不會是兇手一把揪住古陽的衣領,把他拖到門鏈處殺死的呢?」
  「你這個假設也有可能,我們來做個實驗。你揪住我的衣領。」
  鄭學鴻把臉湊近門口,趙守仁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可剛想往外拖,鄭學鴻就立刻用手掌托住房門,趙守仁一試之下竟未成功,於是手上加力。鄭學鴻也使勁抵住房門,兩人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趙守仁終於放棄了。
  「果然還是不行啊,況且如果古陽和兇手這樣相互牽制的話,他還可以向在樓下的我們呼救。」趙守仁顯得有些失望。
  鄭學鴻從口袋裡取出手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道:「而且,死者中刀的部位非常奇怪,是在脖頸背後。如果像剛才那樣,即便你抓住我的衣領,硬拉到門口刺殺,傷口也應該是在喉嚨位置。」
  果然是物理學家,考慮問題相當全面,站在一旁觀看這場實驗的我,真想為他鼓掌。
  「那兇手到底是怎麼辦到的?」趙守仁無法讓自己對這件案子坐視不理。這棟黑曜館彷彿有種異常的氣味,令他感到焦躁不安。而剛才和鄭學鴻教授的實驗,更令他深信一件事——這棟房子是被詛咒過的。
  「密室殺人……」我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麼?」鄭學鴻皺起眉頭。
  「是推理小說中不可能犯罪的一種類型,意為表象和邏輯上都不可能發生的犯罪行為,亦即上鎖的房間中,有人被殺。古陽在反鎖的房間中被殘忍殺害,而兇手卻使用了一種我們尚不明瞭的方法離開了現場。這難道不是密室殺人嗎?」我感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親眼看見這種只存在於小說和電影中的殺人手法。
  大家都沒有說話,彷彿被這道兇手佈置的謎題難住了。
  「糟了!壞事了!」這時朱建平從遠處匆匆跑來,漲紅了臉,「電話線都被割斷了!下這樣的暴雨,手機也沒有信號,我們沒法報警!混蛋,快去看看我們的車!」
  「不用看了。」陳爝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朝我們緩步走來,「我剛才出門檢查了一下,汽車的輪胎都被刀割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