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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節

  陳爝站起身來,四處張望了一番。
  「原來如此!」從他嘴裡突然蹦出這四個字。
  「你發現了什麼?」我邊拍打衣服上的灰塵邊問,「這些碎石塊難道和當年周偉成的命案有關?」
  「韓晉,你變敏銳了。」陳爝露出神秘的笑容,「可以這麼說。」
  說真的,我完全不明白陳爝在做些什麼,以及想些什麼。單憑這些碎石塊,就能得出什麼結論?太荒謬了吧!
  「走吧,韓晉,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陳爝自信滿滿地對我說道。
  四
  陳爝接下來拜訪的房間是一樓的圖書室,亦即當年女作家齊莉住的房間。
  這間屋子呈長方形。按照中國風水學的說法,這樣格局的房子很不好,叫「穿心劍」格局,民諺云:前通後通,人財兩空。房間的中央位置面對面放置著兩大排書架,把屋子一分為二。這裡雖然比不上我們在思南路的書房,卻也頗有氣勢。書架上罩著一層灰濛濛的塵埃,看得出很久沒人打理了,在我這種愛書之人看來,不免有些心痛。陳爝站在門口東張西望,接著側過身子從書架間穿過,來到窗口。
  這間屋子的窗戶很大,窗外的風景更是一絕,可以望見遠處片片樹林。若是可以偷閒坐在搖椅上,對著大窗讀上幾頁小說,真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除了原本放置在東側的床位已被挪走外,其他物品和案發當時沒有什麼兩樣。
  「為什麼只把一面書架上的書都丟下來呢?」我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思考著這個問題。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
  「哪有?我完全不懂把書丟在地上是為了什麼!而且只丟一面!」
  陳爝搖頭,看來並不同意我的觀點。他說:「韓晉,你記住,無論是死者還是兇手,從不會做無用的事。每個反常的舉動,通常就是開啟真相之門的鑰匙。」
  「那你告訴我,從這個房間裡,你找到了什麼線索?」
  「太多了,你看這裡。」他走近窗前,推開窗戶,「窗台離地面很近啊,這個窗戶簡直和落地窗沒什麼兩樣。你看這間屋子,像不像有兩扇門?」
  雨水斜落進屋子,打濕了陳爝的上衣,可他毫不在意。
  「好啦,我們去下一個現場,青年導演河源的房間看看。」
  我們走出圖書室後,發現原本聚在餐桌邊上的眾人都不見了,只留下柴叔一個人在收拾餐具。
  「他們人呢?」我走上前問柴叔。
  「哦,都切三樓少爺的房間了,說是開個案情討論會。剛才還滿世界找你們呢!」柴叔抬起手,指了指天花板,對我們說道。
  「討論會我們就不參加了,待會兒直接聽結果。」陳爝拖著我道,「走,韓晉,我們去河源的房間吧。」
  陳爝似乎不屑與這些專家共同討論問題,比起齊心協力破案,他似乎更喜歡單槍匹馬。他從不相信人多好辦事的說法,覺得人越多越容易成為烏合之眾,做什麼事都要糟。我則認為這種自負的態度很不好,勸過他好多次。
  河源的房間可以說是黑曜館中最特別的。特別之處在於它沒有窗戶,整個房間只有一扇門。
  當初建築師為何這樣設計,我們無從得知,難道想留一個房間供館主人冥想所用?倘若不開燈,整個屋子就是漆黑一片,只打開門的話,也看不清楚屋內的事物。像這種房間,身處其中有種強烈的壓迫感,讓我感到非常不適,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坐牢的感覺,打死我也不會住。
  「果然銅牆鐵壁啊!」陳爝對著房間四處敲敲打打,發出由衷的感歎。
  「我不喜歡這裡。」
  「是嗎?韓晉你真沒眼光,這兒多好啊!特別適合思考問題。」
  「我認為出門散步的時候更能促進大腦的思考,把我關在這間屋子裡我什麼都想不了!」
  「你錯啦!散步的時候會有各種信息降低你大腦分析數據的速度。而在這樣的房間裡,你接觸不到其他信息,這樣就會迫使你專心對付一個難題。」
  看得出來,陳爝很喜歡這裡。
  房間裡的東西都被收拾了,和之前的圖書室比起來,顯得很空。陳爝掃視了一遍,便開始打哈欠。
  「我果然不適合旅行,睡別人的床真是一種煎熬。」
  「昨天沒睡好嗎?」
  「嗯,根本睡不著。所以我又把古永輝的童話故事讀了一遍。」
  「有新發現嗎?」
  「暫時沒有。」聽他這麼說我很沮喪。
  我們並肩走出「密閉之屋」,聽見樓上爭執聲不斷。看來他們的討論相當熱烈,兩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我突然想起了祝麗欣,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於是對陳爝說道:「不如我們上樓聽聽,或許會對你有所幫助。」我不等他答應,便拽著他的衣服上了樓。
  古陽房間內的討論聲大到站在樓梯口就能聽見。我和陳爝推門進屋,發現趙守仁正和朱建平爭論不休。古陽一副萎靡的樣子躺在椅子上,他身邊的祝麗欣瞧見我們,朝我微微頷首。鄭學鴻正低頭看書,王芳則認真傾聽著他們雙方的言論。我環視一周,沒有看見那個精神科的醫師陶振坤。
  房間裡的四面牆壁都是鮮紅色的,看來傳說是真的。古陽沒有讓修整房屋的工程隊剷去油漆,而是保留了它原來的樣貌。從紋路來看,這人的手法非常生疏,恐怕以前從未幹過油漆工,塗色也不均勻,有些地方很深,有些卻很淺。從美學上講,毫無優點,就像是一個三四歲小孩的塗鴉作品。
  「總而言之,你所有的推測都站不住腳!」
  當我回過神來,趙守仁已經進行了總結性的發言,徹底否決了朱建平的推理。
  「他剛才說什麼來著?」我把頭湊近祝麗欣,低聲問道。
  「朱建平先生認為兇手是一位與古陽父親古永輝長得非常相像的人。他將古陽的父親囚禁在某處,並對其進行虐待,致使古永輝先生精神失常。然後兇手在館內肆意殺人,並用了一個魔術手法消失在房間裡。最後因為古永輝先生從監禁處逃離,被值班的警察抓住。而關於這點,那位假古永輝萬萬沒有想到,所以就造成了這個雙重不可能犯罪。」
  「就算他的推理是真的,那麼假扮古永輝的傢伙是怎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的?」
  「他說有好幾種方法。比如先在屋子裡放置警服,然後躲在門口,待警察衝入房間後迅速混入其中,或者利用滑翔翼從窗口離開房間,又或者在他消失的房間內另有暗道……不過朱建平先生的種種推理,都被趙警官一一駁倒。他們現在正鬧得不可開交呢!」
  祝麗欣微微皺眉,秋波一轉,長長的睫毛隨著眨眼的動作一顫一顫,真是美得攝人心魄。
  我趕緊收回自己那熾熱的目光,不希望被別人發現,特別是古陽。
  「這件案子非常奇特,如果你堅持自己那套辦案方法,用僵化的思路來考慮問題,永遠都解決不了!」朱建平氣得漲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