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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節

  光波翼忙道:「南山姑娘的手藝乃江南一絕,怎會不喜歡?」
  南山扭頭看著光波翼問道:「真的嗎?那你最喜歡哪道菜?」
  光波翼笑道:「在下最喜歡吃姑娘做的臭乾兒。」
  南山嘻嘻笑道:「那我便天天做給你吃,保管吃得公子臭氣熏天。」
  眾人皆被逗得哈哈大笑。
  用過晚飯,大家又閒談了多時,方才各自安歇。南山猶未盡興,又纏著與蓂莢同住一室,二人聊至深夜方昏昏睡去。
  光波翼與鐵幕志便在此住下,每日外出打探百典族忍者消息,傍晚則與蓂莢、南山詩酒茶話,大家越發親近,光波翼與蓂莢二人彼此尤為欽慕對方的才情人品。
  眼看半月過去,並無半點百典族消息,光波翼不覺有些悶悶不樂。這一日向晚,光波翼自外面歸來,甫一進院,便見南山嘟著嘴從書房跑出來。光波翼迎住問她:「姑娘為何如此煩惱?」
  南山氣道:「還不是因為姐姐。」
  光波翼怪道:「哦?莫非又有什麼人來府上尋釁,欺負蓂莢姑娘不成?」
  南山小嘴一撇,說道:「倒不是人家欺負她,是她自己犯傻,真是氣死人了。」
  光波翼忙追問究竟。
  原來蓂莢的父親紀寬在杭州留下六間商號,蓂莢覺得自己一個姑娘家,不宜常常拋頭露面去料理這些商舖,身邊又無可靠之人能代為打理,遂決定將其中五間賣掉,只留下一間最大的綢緞莊。那五間待售的商號均是旺鋪,消息一經傳出,便有幾家買主上門,很快便售出四間商舖。另有一間最好的,眾買家爭持不下,出價越來越高,誰也不肯罷手,故而蓂莢今日帶南山進城,在城內的府宅中會見諸位買家,做最終定奪。經過與眾人一番商談,不想蓂莢最後卻以低價將商舖賣與一位外地商人,少說也賣虧了七八千兩銀子,南山因此與蓂莢賭氣。
  光波翼說道:「蓂莢姑娘這樣做,想必是有緣由。」
  南山「哼」道:「還不是姐姐心軟,見那吳念恩初來杭州不久,資財也不甚篤,便故意成全人家。卻不想想,這做生意的,貨賣價高,乃自然之理。你虧了自己成全人家,人家卻當你是傻瓜,未必領你的情哩。」
  正說著,蓂莢從書房裡走出來,叫南山道:「南山,獨孤公子剛從外面回來,你便說這些瑣事煩他。分明是你自己小氣,還好意思向公子抱怨。」
  南山聞言,指著自己的鼻子嚷道:「我小氣?姐姐平日救濟那些窮人,年年給那些鰥寡佃戶免租,我何時說過半句不是?還有,上次在蘇州街頭,還不是我救了那個賣身的女孩兒?」南山越說越覺委屈,一跺腳,將頭扭到一邊。
  蓂莢笑著拉拉她的手,說道:「好啦,姐姐知道南山最善良、最大方,是姐姐說錯了。」
  南山扭過頭來道:「生意是生意,施捨是施捨,怎能混為一談?」
  蓂莢笑笑,說:「知道啦。姐姐不過是看那位吳先生為贍養父母出門經商,家中又養活著幾十個孤兒,似這般孝子善人,幫幫他也是應該的。」
  南山眨眨眼問道:「姐姐怎知他所言非虛?不會是騙你的嗎?」
  蓂莢又笑了笑說:「那是他的事情,難不成我還要跑到他的老家去探個究竟?」
  光波翼在一旁已全然聽明白了前因後果,此時開口說道:「蓂莢姑娘說得不錯,事難盡知,人心叵測,我們只需自己問心無愧就是了。」
  南山努努嘴,「哼」道:「獨孤公子也偏向姐姐說話,早知如此,不說與你聽了,惹得你們兩個一同來欺負我。」
  蓂莢忙打圓場:「哪有?獨孤公子不過就事論事罷了。不如這樣,眼下正值荷花盛開,咱們今晚泛舟西湖,晚飯便在船上用,一來給南山妹妹賠罪,二來替獨孤公子解悶。」
  南山聞說立時拍手跳起,眉開眼笑道:「好啊,好啊!我們在湖上不醉不歸。」轉而對光波翼道:「不過獨孤公子何必氣悶?尋不到那位朋友也好,正好在此多住些日子,豈不快哉?」
  蓂莢輕聲呵道:「南山,怎可如此說話?」
  光波翼也只得無奈苦笑。
  當晚,蓂莢、南山與光波翼、鐵幕志四人,攜了小童紀祥與丫鬟小蘿,租了一艘畫舫,在大船二樓風閣上擺好酒菜,讓艄公向那蓮花茂密處駛去。
  櫓漾平湖,舟撥青蓮,適逢小月初生,風送蛙鳴,幾人為這荷湖月色所醉,多日的煩惱瑣事竟一時忘卻。
  待畫舫駛入蓮海,眾人方落座開席。
  南山舉杯祝酒道:「今夜荷香宜人,雖不似我那臭乾兒味道好,也可將就些下酒,這頭杯酒敬兩位公子,祝兩位早日尋到友人。」
  蓂莢抿嘴笑道:「好,這頭杯酒敬兩位公子。」
  光波翼和鐵幕志謝過,大家乾了一杯。
  蓂莢取出一隻琉璃小瓶,遞與光波翼道:「請兩位公子將這香粉撒些在衣袖、領口上,可防水上蚊蟲。」
  南山在旁急道:「姐姐為何不給我也撒些?」
  蓂莢一本正經道:「你臉皮恁麼厚,蚊蟲哪裡咬得透?」
  眾人聞言均捧腹大笑。南山俏臉一板,故作生氣道:「哼!那我便將那些蚊蟲都捉了來,放進獨孤公子的袖子裡,看看姐姐的香粉可是管用?別是像我一般厚著臉皮吹牛。」
  光波翼笑道:「難怪都說這江南是人間第一好去處,地秀人美不論,連這香臭二味,也居然一般誘人,不分高下。」
  南山點點頭道:「嗯,還是獨孤公子識貨,說了句公道話。那我便放過獨孤公子,將這蚊蟲送給鐵公子罷了。」
  鐵幕志為人頗為木訥,雖知南山同自己開玩笑,卻不知如何回應,只說道:「好……好。」惹得大家又是一陣大笑。
  南山站起身,提起一罈老酒,走到蓂莢身邊道:「姐姐白日裡還說這船上晚宴是向我賠罪,誰知既未賠罪,反倒又拿話來戲弄我,可不該罰?」
  蓂莢笑問:「你待如何罰我?」
  南山嘿嘿一笑,說:「姐姐不疼我,我卻疼姐姐,給姐姐兩條路選。要麼一口氣吃掉這壇中老酒,要麼彈唱一歌送與我。」
  蓂莢笑罵道:「你這狠心的小丫頭,這也算心疼姐姐?一罈老酒還不把姐姐吃成醉蟹?」
  南山嘻嘻笑道:「姐姐自可以選唱歌給我聽。」
  蓂莢低聲嗔道:「你這壞丫頭,我哪裡會唱歌?」
  南山一噘嘴,「就知道姐姐不肯輕易就範。反正不唱歌便要吃成醉蟹,姐姐自己看著辦。」
  光波翼在旁勸道:「既是如此,蓂莢姑娘不妨吟唱一曲,也好為大家助助酒興。」
  南山早讓一旁的小蘿將琴捧上,擺在蓂莢面前,說道:「須是姐姐自作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