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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節

  崔淯笑呵呵地向坐在身邊的張守一揶揄道:「張大人從西川帶來的這匹駿馬果然好生了得啊,野性十足,別說是病貓,恐怕連龍首也要踏上兩腳嘍。」
  張守一早已坐立不安,聞聽崔淯此言,更是面色慘白,連忙回道:「崔大人千萬不要開這般玩笑!玉鼻騂雖來自西川,卻是一支民間球隊,與我何干?在下不過是跟來看看熱鬧的,與這玉鼻騂實在毫無瓜葛。」
  崔淯哈哈大笑道:「張大人此言差矣。若是這玉鼻騂拔了頭籌,張大人自然是要向皇上領賞邀功的,如今這野馬脫韁,難說是張大人無意失控還是有意放手啊。」
  張守一此時已是滿頭大汗,羞惱難當,卻強忍怒火,站起身下氣賠笑說道:「崔大人言重了,適才下官和崔大人都是說笑解悶的,請大人萬萬不可當真。下官如有言辭不當之處,請崔大人千萬擔待則個,莫要與下官計較,改日下官定當登門謝罪。至於這玉鼻騂,的的確確是與下官無纖毫之干係,請大人口下留情啊。」說罷又深施一禮。
  崔淯見張守一忽然服軟,開口閉口自稱下官,態度大為轉變,可見心中懼意大生,不免覺得此人既可憐又可鄙,便哂笑了之,不再出言逗他。
  頃刻間,黑繩三已趕到龍首殿外。但見玉鼻騂一十二騎,背靠東面的苑牆排成一個扇面,被神策軍數百名弓弩手圍在當中。玉鼻騂面前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餘具神策軍兵士的屍體,可見適才已經過了一場打鬥。
  黑繩三暗自潛入龍首殿內查探了一番,見大殿上下內外皆空無一人,僖宗和孫遇均已不知所蹤,莫非已被劫走了不成?
  黑繩三出了龍首殿,悄然縱身躍上一株大樹,見神策軍中一名軍官正向玉鼻騂喊話,意為勸其棄械投降,或可活命云云。
  黑繩三正欲躍出東內苑,追尋僖宗下落,忽聞空中一聲鶴唳,抬眼望去,只見十幾隻巨大的灰鶴一字排列而來,領頭一隻灰鶴背上竟騎坐著一人。
  「御鶴族忍者怎會來此?」黑繩三大為不解。
  原來這騎鶴之人乃是御鶴族忍者,該族忍者本來人丁並不興旺,當年懿宗皇帝召集各部忍者,御鶴族族長鶴野天年事已高,歷經諸多風雨,不願再參與政事,便率著族人隱居去了,並未應召,是以御鶴一族並不在四道忍者之列。事隔近二十年,不想今日御鶴族忍者卻突然現身在宮苑之上。
  鶴群駐在離地二十幾丈高的空中盤旋不去。又是一聲長長的鶴唳,鶴群也隨之長鳴。
  地面的官兵紛紛仰頭張望,不知是何方神聖降臨,更有數人竟拋下手中兵器,向天跪拜。
  忽見遠處天空黑壓壓一片烏雲迅速撲來,伴隨著嘈雜的各種啾啾之聲。待到近前方看清,哪裡是什麼烏雲,卻是一大群各色雜類鳥雀,鋪天蓋地地撲向地面的官兵,或抓或啄,瘋狂攻擊。
  官兵們尚未回過味來,已有多人被抓傷啄傷,眾人這才揮刀射箭,同鳥群戰鬥起來。
  宮苑之內登時一片混亂,此時忽聞騎在鶴背上那人大喝一聲:「林將軍還不快走!」
  玉鼻騂中為首一人,聞言策馬衝出,後面緊隨著幾騎一同衝了過來。神策軍的弓弩手們此時正疲於同鳥群周旋,已顧不及玉鼻騂這些人,被這幾騎一衝,頓時陣形大潰,亂作一團。
  衝亂了神策軍的隊伍,玉鼻騂的首領撥轉馬頭,反向苑牆奔去。
  只見玉鼻騂中其餘幾人,已將幾匹坐騎平行苑牆方向疊起了羅漢。其中三匹大馬由遠而近並立於距牆五六尺遠處,兩兩馬肩和馬臀之間皆橫搭著一塊三尺多長、一尺多寬的木板,木板之上又站著兩匹駿馬,兩馬背上並排橫搭著四塊木板。
  距這個羅漢陣六七尺遠處,又有三匹馬並排而立,背上亦兩兩橫搭著四塊木板。
  那玉鼻騂首領策馬提速,待到得三馬面前一提韁繩,胯下神駿騰空躍起,踏上三匹馬背,並不稍稍遲留,借勢再次躍起,又踏上最高的兩馬背上,借勢再躍,竟然越過了苑牆,撒蹄而去。隨玉鼻騂首領衝陣的兩騎近從也步其後塵,欲借羅漢陣跳出苑牆去,另外一騎卻已被神策軍的兵士砍殺在陣中。
  這邊神策軍的將領已安下陣腳,命一隊步兵以盾牌護住頭上,同時以腰刀砍殺鳥雀,掩護蹲下的弓弩手;同時命一隊強弩手射殺鶴群和大鳥,再命一隊弓箭手攔擊玉鼻騂,勿令其逃脫。
  一時間箭弩如蝗,各類鳥雀紛紛或被射殺或被砍殺,落地死傷無數。鶴群高高在上,又復訓練有素,箭弩並不能傷到其分毫,卻也因躲避箭弩而亂了陣腳。鶴群一亂,那群鳥雀更是沒了主張,開始紛紛四散逃去。
  可憐那兩名玉鼻騂的近從未及躍上羅漢陣的馬背,便被身後如雨般的箭矢射成了刺蝟,那幾匹疊羅漢陣的駿馬也紛紛被射倒在地。
  剩下的幾名玉鼻騂眼見勢盡,卻個個不為死懼,咆哮著衝過來要與神策軍廝殺同盡,可惜未能走上五步便盡皆葬身箭雨之下。
  黑繩三無心理會這場廝殺,見御鶴族的忍者居然出手相助救走了那位「林將軍」,便縱身飛出東內苑,追著「林將軍」而去。
  東內苑內混亂之時,長安城內也並未安生,東、西兩市周旁忽然多處起火,惹得城內軍民一派慌張,忙不迭地運水救火。
  正當鬧得人仰馬翻之際,早有數騎人馬押著一輛輕快馬車,悄然出了通化門,一路向東飛馳,車內坐的正是僖宗和孫遇二人,兀自昏睡未醒。
  詩云:
  車幕遮林翠,城遠馬不回。紅日淹山沒,西天望雲黑。
  孫遇醒來時已是人定時分,睜開眼,但見微弱的燈燭置於自己對面的牆洞中,豆粒大的火光輕跳搖曳,隱隱映出兩旁的山崖石壁來。
  (按:中國古時將一日分為12個時辰,從夜裡23時起算,每兩個小時為一個時辰,分別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來命名。同時這12個時辰又分別稱為夜半、雞鳴、平旦、日出、食時、隅中、日中、日昳、晡時(或日晡)、日入、黃昏、人定。人定即夜裡21時—23時。)
  孫遇坐起身,納悶了一陣子,只記得自己正在龍首殿中與僖宗飲茶,忽然聞到一陣濃濃的花香,便睡了過去,怎的醒來卻到了這個奇怪所在?莫非君臣二人已然著了北方忍者的道,被劫持了不成?當下四處踅摸了一番,發現自己果然是在一個山洞之中。
  孫遇在馬車中顛簸了大半日,此時覺得週身有些倦乏,便站起來,想要伸展伸展腰身,誰知剛舉手過頭便觸到了洞頂,原來這山洞將將有一人高。孫遇心道,若是兄長李義南在此便要低頭站立了。
  正自發呆,忽聽有人說道:「孫先生醒了?請先生跟我來。」
  孫遇循聲看去,原來洞口旁站著一人,著一身深色衣服,只露出半個身子,若非他開口說話,當真不易看見此人。
  孫遇也不多問,當下便跟著這人走去。出了這個小洞,仍舊是在洞中,想來這個小洞只是一個大山洞中的一間小屋而已。待轉過兩個彎,又穿過一個稍大點的洞室,頭頂豁然高闊起來,到了一處寬敞的洞廳之中。洞廳內燈燭明亮,陳設有桌椅几案,便如尋常大宅中的正堂一般。
  進到廳內,上手座上一位美麗的少女,見孫遇到來,便起身相迎,說道:「孫先生請坐,一路上顛簸勞頓,想必先生也該餓了吧,咱們這就開飯。」旋即轉身對旁邊一個小廝吩咐道:「去看看小皇帝醒來沒有,如果醒了,把他也叫來一起吃飯。」言下甚為輕視。
  孫遇見這姑娘對自己客氣有禮,卻對僖宗皇帝出言不遜,不禁有些納悶,不過如此也可證明自己和僖宗確實是被這一干人等劫持而來。孫遇略施一禮,入座後問道:「在下孫遇可否請教姑娘尊名?不知這裡是何所在?」
  少女呵呵笑道:「孫先生倒是個直爽人,小女子名叫花粉。這裡是盧氏縣境內的伏牛山九龍洞。」
  孫遇點點頭,心下盤算,這裡距離長安城總有四五百里之遙。七八年前自己曾來過盧氏縣,是為一睹昔年夏禹鑿山導洛的風采,其山斷崖之上,尚有大禹帝親手篆刻的「古雒」二字。只是並不知曉這盧氏縣境內還有一處九龍洞,想必此處距離縣城非近,當是一個僻靜所在。
  (按:夏禹導洛處位於盧氏縣范裡鎮山河口,距縣城東北十五公里,為洛河在盧氏境內的一道險關。該處兩岸山勢峭拔如削,河口狹窄,水流湍急,滔滔洛水自西南蜿蜒而來,穿此而出縣境,入洛寧。相傳夏朝大禹治水時,在此處鑿山導流。懸崖上的「古雒(音洛)」字樣為大禹親手篆刻,現已模糊難辨。另有唐、宋兩代所刻的字跡。清人刻有「神禹導洛處」五字於石壁上,至今猶存。
  九龍洞位於盧氏縣西南二十六公里處,為一天然大型多層石灰岩溶洞,據說現在已成旅遊景點。可見滄桑變幻,物是人非。)
  孫遇隨又問道:「花粉姑娘將我君臣二人劫到此處是何用意?」
  花粉嫣然笑道:「那個小皇帝確實是被我擄來的,不過孫先生卻是我的客人,怎能與他相提並論?」
  孫遇聞言愈加雲霧繚繞,不明所以。
  花粉見孫遇迷惑皺眉,咯咯笑道:「實不相瞞,小女子是目長老他老人家的弟子。此次奉師命帶小皇帝出宮,去做一件利益萬民的大好事。至於是什麼好事,現在還不能告訴先生。我把先生請來,所為卻是半公半私。」
  孫遇苦笑了一聲道:「半公半私,此話怎講?」
  花粉釋道:「這半公嗎,是要請先生回長安城帶個信兒,這半私卻是想請先生為我作一幅畫。」
  孫遇心下明白,帶信回長安,不過是目焱等反賊要將僖宗作為人質,讓自己傳回他們開給朝廷的條件。便追問道:「姑娘要我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