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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節

  待漆無明走遠,花粉一下撲到光波翼懷中,緊緊抱住他哭了起來。
  光波翼茫然無措,半晌才道:「花粉,你怎麼了?」
  花粉邊哭邊捶打著光波翼肩頭,嬌嗔道:「你怎麼才來?我在這裡足足等了哥哥三個月!」
  光波翼無奈,只得等花粉哭聲漸止,才扶住她雙肩,將她從自己懷中移開,問道:「花粉,你身上的毒都已除淨了嗎?」
  花粉點了點頭。
  光波翼又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沒想到花粉再次撲入他懷中,又委屈地哭了起來。
  光波翼皺眉問道:「花粉,你究竟怎麼了?」
  花粉啜泣道:「哥哥,我在藥師谷中……我……我都不記得了……」說罷哭得更凶了。
  「不記得了?」光波翼反問道。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哥哥!嗚嗚……」花粉越哭越傷心。
  光波翼大感納悶,心道:「難道花粉在藥師谷中受了極大苦楚嗎?看她這般模樣,似乎有話未說出口。也許她並非當真忘記,而是不願回想罷了。」當下輕拍花粉後背道:「好了,不哭了。如今不是都已經過去了嗎?百典湖這個騙子如此陷害你我二人,我此番正是來尋他,討個公道。」
  花粉漸漸止住哭泣,從光波翼懷中出來道:「百典湖已不在谷中了。」
  「哦?」光波翼頗感意外。
  花粉道:「正月初十我便趕回谷中,見哥哥並未到谷裡來,便去見師父,將事情本末都告訴了他老人家。師父聽後非常生氣,將百典湖叫來質問。師父不讓我在場,我只好回到自己房中。等我再去見師父時,師父說他一念之差,輕信了百典湖,險些鑄成大錯。他已痛斥百典湖,並將百典湖趕出了羅剎谷。」
  光波翼問道:「這百典湖究竟是何許人?你師父為何如此輕易便放過他?」
  花粉答道:「師父說,他真名其實不叫百典湖,而是叫『幽狐』,是位精通多種法術的術士。因他不是我北道的忍者,又是黃巢向師父推薦之人,故而師父也不便太過留難他,只將他趕走罷了。」
  花粉看了看光波翼,又小心翼翼地說道:「師父還說,他是因為急於將哥哥招回身邊,才一時糊塗,聽信了幽狐的鬼話,聽任他假冒百典湖去欺騙哥哥,現在想來,當真追悔莫及。」
  光波翼說道:「如此說來,你師父從來便知道這場騙局嘍。」
  花粉忙說:「可是師父並無惡意!他只想讓哥哥早點回到他身邊來。」
  「那他何不直接向我說明好意?何必讓人來騙我?」光波翼質問道。
  「師父怕哥哥被堅地蒙蔽太久,一時難以轉變,所以本想先把哥哥拉回來,再慢慢向你說明。不過,師父說他現在想明白了,還是直接對哥哥把話說清楚好些,免得再節外生枝。」花粉說道。
  光波翼嗤笑一聲,道:「我既非手握重兵的將帥,又非你師父的至親眷屬,哪裡值得他這般抬愛,非要將我拉到他身邊?花粉,你當真相信你師父的話嗎?」
  花粉「嗯」了一聲,道:「師父是真心喜歡你,他說,我是他最心愛的弟子,將來也只捨得……」花粉忽然面如火燒,小聲接道:「也只捨得將我……」便羞得再也無法把話說完。
  光波翼已聽得明白,知她要說「也只捨得將我許配給你」,便接口道:「不過也是,我既非什麼要緊人物,你師父卻如此看重我,莫非他當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念著與我父親的舊交,眷顧故人之子嗎?」
  花粉忙接口道:「你見了師父就知道了,他可是個大大的好人!」
  光波翼微微一笑,心道:「我倒要見識見識這位大好人。」
  花粉也笑了笑,說道:「哥哥,咱們快走吧,師父一定等急了。」
  二人邊走邊聊,花粉問光波翼這些日子都去了哪裡,光波翼便將南下奪取閩地四城、建州夜闖帥府、翠海營救鶴野天等事說與她聽,聽得花粉興高采烈,不時拍手叫好。
  光波翼笑道:「你這般高興,若是讓你師父見了,只怕會罵你吃裡爬外呢。」
  花粉努嘴道:「才不會哩!上次師父聽說哥哥幫助朝廷智取越州之事,非但沒有生氣,還笑著誇獎哥哥智勇過人、少年英雄呢!」
  光波翼心道:「目焱竟會如此大度嗎?」
  花粉又道:「原來御鶴族的老族長還活著,他現在怎樣了?」
  光波翼稍一沉默,說道:「他厭倦了世態炎涼,歸隱桃源了。」
  「哦。」花粉點點頭,又問道:「哥哥說幽狐欺騙、陷害咱二人,不知他對哥哥做了些什麼?」
  聽聞此言,一時念起蓂莢那傷心欲絕的神情,以及自己在曲池畔小院中木然絕望的心境,光波翼心中一陣刺痛,只淡淡說道:「他不過是窺探我心中所想。」繼之問道:「對了,花粉,你說幽狐是術士,可知他都會些什麼法術?」
  花粉回道:「聽說他擅長讀心術,可以探知他人心中所想。還會遊魂術,神識可以離開身體,也就是道家所謂的元神出竅。另外還會一些雜七雜八的小法術。」
  「遊魂術?原來如此。」光波翼這才明白,原來幽狐並非身兼通心術與隱身術兩種忍術,而是擅長讀心術與遊魂術兩種法術,難怪他能不顯身形與沐如雪交談。以前自己一直將他當作忍者看待,故而以為他身兼兩種失傳忍術,不想他竟是一名外道術士。
  光波翼此時忽然想起,自己那夜一路追蹤沐如雪之時,路上除沐如雪足跡之外,並未見到其他人腳印,若是有人以隱身術引領沐如雪,雖能隱去身形,卻無法隱去腳印,自己當初竟忽略了此節。隨又忖道:「目焱廣交各路異人,北道日益壯大,卻已非純正忍者之師。這目焱行止逾節,有時卻又顯得雍容大度,不知他究竟是何樣人物。」心中不免對目焱更加好奇。
  二人走到一條溪邊,花粉蹲下身,將臉上淚痕洗淨,轉身對光波翼道:「哥哥,這是百藥泉,據說常飲此水,不但可以祛病,還能延年益壽。你要不要嘗嘗?」
  光波翼問道:「為何叫百藥泉?」
  花粉道:「因這泉水從山中流出,一路上沖刷、浸泡了各色草木、樹根,都是這山中的良藥,等泉水流到下游時,便成了藥泉。說也奇怪,我們住在山中,若有些小災小病的,喝了這泉水,病就好了,所以這泉水便被稱作百藥泉。」
  光波翼聽了也覺好奇,便捧起泉水喝了一口,果然有股淡淡的藥香,便故意謔道:「既然這百藥泉如此神奇,用來洗臉豈不糟蹋?」
  花粉呵呵笑道:「才不呢,用百藥泉洗臉,可令面色白嫩潤澤,谷中的姐妹都常常用這泉水洗臉。」
  光波翼也笑道:「難怪你的臉兒如此白嫩,原來是這泉水的功勞。」話一出口,忽覺不妥。只見花粉果然羞中帶嬌,紅著臉兒道:「哥哥若喜歡,我便天天用這泉水洗臉。」
  光波翼知道花粉又生誤會,擔心她情根漸深,難以自拔,當下深吸一口氣道:「花粉,其實我一直都把你當妹妹看待,你也一直喚我作哥哥,今日,我想正經認你作妹妹如何?」
  誰知花粉忽然抱住光波翼手臂,低頭羞道:「哥哥可不許反悔,你要答應照顧我一輩子,不許拋下我!」
  光波翼暗自叫苦,未曾料到花粉居然越陷越深,忙說道:「花粉,你莫要誤會,我當真是要認你作妹妹,不是……不是你想的那般。」
  花粉愈加嬌羞,喃喃道:「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怎會不明白?」
  光波翼大窘,一時竟無從再開口辯解,不知花粉是癡情太深,還是故作糊塗,只得轉過身去,說道:「花粉,我剛剛想起,鶴祥雲與漆北斗怎會搶先趕來攔住我?你又怎會帶著漆無明一同前來解圍?」趁機輕輕脫開花粉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