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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節

  二人重又坐下,光波翼說道:「原來嫂夫人與燕兒姑娘已回來了。」
  李義南卻道:「賤內早已歸家,只是燕兒姑娘尚在宮中。」
  「哦?卻是為何?」光波翼頗感奇怪。
  李義南道:「自從上次皇上在紫蘭殿中賜宴之後,愈加迷戀古曲,便時常前往珠鏡殿側院,聽燕兒姑娘彈琴,有時還將燕兒姑娘與王翰林召在一處,命他二人合奏琴曲。兩月前我回到京城時,皇上命我接賤內歸家,同時也將孫夫人一併接出來,並說今後不必再讓她二人入宮陪伴長公主了。卻只留下燕兒姑娘住在宮中,讓她教授長公主彈琴。」
  「原來如此,燕兒姑娘還好嗎?」光波翼聞言略有些擔心。
  「一個月前我去看過她,一切都好。」李義南答道。
  說話間,李夫人已來到書房,光波翼忙上前與她見禮。
  李夫人微笑道:「常聽官人說起獨孤將軍,乃當世英雄,無人可比。上次在宮中初見將軍,不便見禮問候,還望將軍莫怪。」
  光波翼忙道:「豈敢,嫂夫人太客氣了。小弟與義南兄意氣相投,直心相交,嫂夫人只管稱呼獨孤翼作兄弟便是。」
  李義南在旁笑道:「獨孤兄弟不比朝中那些官宦,別看他相貌文俊,為人卻仗義豪爽,實乃李某人平生見過的第一號英雄,你只管稱呼他作兄弟便是。」
  李夫人這才改了稱呼,大家說說笑笑,便如家人一般。李夫人見光波翼談吐、舉止落落大方,果然無半點矜持做作,愈加喜歡眼前這位英俊瀟灑的獨孤兄弟。
  光波翼提及自己正在與李義南談說陸燕兒,李夫人便又講了些與陸燕兒一同在宮中生活時的情形。又說陸燕兒琴藝高不可測,之前並不知曉,她非但所會古今琴曲甚多,而且其所奏琴曲常能令聞者如癡如醉,流連其中,欲罷不能。故而皇上每每為她琴聲所動,便要賞賜重金厚帛,卻均被陸燕兒堅辭,皇上因此更對她讚賞有加。
  李義南也說最初攜陸燕兒南下時,一路上常聽陸燕兒彈琴,卻不知她琴藝如此高超,可見真人常常不露相。
  光波翼心中卻道:「以前曾數度聽聞陸燕兒與黑繩三琴簫和奏,也多次聽過陸燕兒自己鼓奏琴曲,琴藝雖佳,卻未見得如李夫人所說的那般高明,令人癡醉不已。日後如有機會,定當請她展示絕技,聽聽她這琴曲究竟如何玄妙。」
  閒聊了一陣兒,酒菜備齊,李夫人便起身告退回房,李義南自與光波翼一同去吃酒,直至夜深。飯畢,依光波翼之意,二人又吃了兩盞茶,方起身出府,各自披件帶帽的斗篷,騎一匹尋常馬兒,直奔天牢而去。
  當晚在天牢值夜的獄吏接報,忙不迭地將二人迎進門去,不知田令孜為何忽然深夜來此。
  原來光波翼變身作田令孜的模樣,又以替身術將李義南化作自己的模樣,並囑咐他千萬不可開口,因替身術只能將施術者形象轉換到其他人、物身上,被施術者若是他人,則無法改變其聲音,被施術者若是木石等物,則無此妨礙。光波翼擔心李義南的嗓音被人聽到,日後或許露出馬腳,故而不令其開口。
  光波翼命那獄吏帶自己與李義南去見那兩名「要犯」,並讓李義南守在牢房外,不令任何人靠近。
  那牢房在最深處,與其他牢房隔絕不通,牢廊幽暗深長。光波翼進門後,便又化作鶴野天的模樣,手持火把走到牢房盡頭,見迎面牆上一盞油燈,火苗如豆,左右各有一個極粗鐵籠,兩籠中分別關著一人。
  光波翼舉火照了照兩人,冷冷說道:「鶴明、鶴歡,我來看你們了。」
  二人聞言都從地上爬起來,拖著鐐銬走到籠邊,藉著搖曳火光,一見之下,均大驚失色。
  鶴明顫聲道:「老……老族長?」他本想叫老頭子,話將出口方改了過來,又道:「您老的手腳……」
  光波翼道:「多虧藥師族的朋友仗義相救,幫老朽接上了筋脈。哼哼!好讓老朽能走到你們這些小畜生面前。」
  鶴明忙跪下說道:「害您老的是鶴紫雲兄弟,與我們無干!冤有頭,債有主,您老不會想把我們都趕盡殺絕吧?啊?」
  鶴歡在對面卻道:「鶴明,大丈夫死則死矣,你何必求他?何況我們聽命於鶴紫雲,暗害他自然也應算上一份兒。只可惜我不能出去,親手宰了鶴祥雲這狗娘養的!」
  光波翼冷笑道:「你還挺有骨氣,不過我也未必非要殺你二人不可,只要你們答應我兩件事,或許我還能救你們出去。」
  「哪兩件事?」鶴明忙問。
  光波翼說道:「第一件,你們須如實回答我的問題。第二件,待你們回答完問題我再告訴你們。」
  鶴明應道:「好,您老儘管問吧。只要我知道,一定如實相告。」
  光波翼問道:「前些日子,有一人假稱百典湖,與你們串通一氣,假裝為我御鶴族弟子傳授忍術,此人究竟是何來頭?」
  鶴明答道:「原來您老是要問他,可惜我們也不知此人底細,或許鶴紫雲兄妹四人知曉。自那人出現,我們便只知道他叫百典湖,是北道目長老派來的人。我們都是奉命與他配合而已,平素並無交往。」
  「他是哪一族忍者,擅長何種忍術?」光波翼又問。
  「我們也不知曉他是哪族忍者,只知道他能洞察別人心思,其他也未曾聽說。」鶴歡忽然插話答道。原來他見鶴野天答應不殺他二人,或許還能指望被他救走,故而趕緊搶些話頭,免得讓鶴明一人賣乖,事後鶴野天對自己不利。
  「聽說此人會隱身,可有此事?」光波翼試探道。
  「隱身?」鶴明與鶴歡同時怪道,二人均搖了搖頭,鶴歡道:「從未聽說過。平日只有鶴紫雲兄妹與那百典湖有過交往,每次接送他,也都由鶴祥雲與鶴彩雲二人親自出馬,族中其他人都沒有機會與百典湖接近。」
  鶴明接道:「只有一次例外,有一次百典湖留宿在翠海,次日一早我見到鶴翱駕鶴送他,想必是鶴祥雲有事,故而令鶴翱相代。鶴翱平素與鶴祥雲走得最近,是鶴祥雲最為信任之人。」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爭相訴說,光波翼心道:「上次在秦山,便是鶴祥雲與鶴翱二人一起勾結毛族忍者,圍攻沐如雪,看來鶴明與鶴歡所言不假。」當下又問道:「你們再說說,黃巢身邊那位遮楚天是何樣人物?」
  二人聞言頗有些驚訝,不知光波翼為何忽然問到遮楚天身上。鶴明搶先道:「此人自稱是遮族忍者,擅長禁術,可令百步之內,任何人均無法施展忍術。」
  鶴歡也道:「不錯,故而此人深得目長老與黃巢器重,現在黃巢身邊,日夜不離左右。不過遮楚天脾氣古怪,不接受黃巢封賞的任何官爵,大家只能稱呼他作『遮先生』。」
  光波翼說道:「我怎麼從未聽說有遮姓一族忍者?也從未聽說有此禁術。」
  鶴歡道:「連您老都不知道,我們就更沒聽說過了。這都是姓遮的自己所說,我們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他那禁術倒果真厲害,我們試過,如果在他施展禁術之時,不小心駕鶴飛近他百步之內,御鶴術便會突然失靈,鶴松就曾經從鶴背上掉下來過,幸好當時離開地面不高,並無大礙。」
  光波翼「嗯」了一聲,又道:「我再問你二人,你們是否還願做我御鶴族弟子?」
  二人忙說:「當然願意!」
  光波翼道:「鶴紫雲等人欺師滅祖,已非我御鶴族人,我必會嚴懲這些逆徒!你二人若能誠心悔過,我可以既往不咎,還會救你們出去,但日後你二人須聽命於我,一同助我整頓族門,以此將功贖罪。你二人是否願意?」
  「願意!願意!」二人爭相答道。
  光波翼笑道:「好!不過日後你二人若食言,我定當清理門戶!」
  鶴明叩頭道:「老族長不計前嫌,肯救我們出去,我們怎敢忘恩負義?請老族長放心,今後我鶴明唯您老馬首是瞻。」
  鶴歡見狀也跪下道:「請您老放心,我們既已答應,絕不食言!」
  光波翼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你二人好自保重,過些日子我便會前來救你二人出去。」說罷轉身向外走去,只聽鶴明在身後喊道:「老族長,您可要盡快回來呀!」
  出了牢門,光波翼已變作田令孜模樣,招呼李義南一同離開。那獄吏忙恭送二人出門。光波翼在獄吏耳邊低語道:「今夜之事不可對任何人說起,你只當我沒有來過,否則,我滅你九族。」語氣甚為平和,那獄吏聽罷卻戰慄不已,忙再三向光波翼保證,絕不會將此事洩露半句。